第三十二章 整饬(下)(1/2)
“嗳,我是个女儿家,原不应管这些。虽然太夫人让我管怡园,但你们心里都清楚只再过一年就得了清净,再没人约束你们了。”她唇间笑意若有若无,清雅婉约的女子即使执掌权柄,也依旧是沉静淡泊的。“琳琅,逐一问问,和金氏、庆春的口供比对。”/p
琳琅作揖,“是。”又和王婆子说:“我叫人搬凳子来,您坐下吧。”/p
她瞟了眼菀昭,涩笑道:“姑娘还没坐呢,就不用管我了。”/p
“没事,您是老人家了,站这么长时间腿脚会难受。”菀昭恭顺说道。/p
画黛搬来,并扶王婆子坐下。/p
“我看就把他们带下去吧,在这也只会引人不快。”琳琅说罢,命仆从把他们带下去。/p
“我想正怡园的风气,婆子您有什么好主意?”菀昭眸中春波盈盈。/p
“这,婆子尽心管就是了。”王婆子惶恐不安。“底下人想什么我不知道,但做什么,耳边风定先吹进来了。”/p
菀昭笑得温和且夹杂着闲愁,“那好,我便安心了。”/p
她默然地走回了卧室,“流丹,流丹。”唤了几声才来,“我要睡会儿,你去歇会儿吧。”/p
小憩片刻,她那颗悸动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均匀了。她侧躺在床上,眼前不是贴金嵌玉、花团锦簇的闺房。而是刺眼的斑驳血痕,染在衣服上,怕是洗不去吧。被打了的那个人已经气息奄奄,遍体鳞伤。/p
其实只是一句话的事。也未必非得从她嘴中吐出,那些无情的字眼儿。/p
话的分量重不重,全都源自权力。/p
菀昭不争气的留下眼泪,良久,淡漠又伤感。/p
“你宽心吧,六宫有人替你管着。安心养好身子。”/p
“殿下快睡吧,明儿还要见命妇,红着眼圈可不好。”/p
她只要一合眼,往事尽数摆在她面前。除了悲咽,她什么也做不了。/p
“不!怡园是我的,只有怡园是永恒的。”/p
她猛然惊起,环视四周。/p
博山炉吐出丝丝缕缕的香雾,犹缱绻着在徘徊屋子里,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紫檀架上越窑瓷瓶,里面插着寥寥几支洁净的白海棠。她本不爱侍弄花草,几支白海棠还是女孩儿家送的。上面放着雕版书,几卷手抄的唐人集,更多是经籍图史一类的。墙上挂着展翁①所绘的《远山图》,青绿山水经墨渲染,富丽传神。/p
黄花梨几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上面还有没写完的字:/p
灞涘望长安,河阳视京县。/p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p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p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p
只写到此,谢宣城之作,景色愈美愈眷恋故乡,本是无意写的,却因诗伤感了许多。②/p
不是从前了。/p
“该振作起来。”/p
她对自己说,借此提醒自己,危险或许正在逼近。/p
萧奉仪的突然出现,萧博周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还有更多人,盯死了太子妃的位置。而现在,她连能不能入东宫都成了问题。/p
裴绪的话里无疑是担忧她日后在东宫的地位。/p
以前她身为太子妃,百事依顺太子、皇后,无论什么事她都不会自作主张,必定先问他人。过分小心紧张了,习惯了那样,做皇后的时候也没能改过来。凡是都依赖皇帝、太后。/p
她本能做个好皇后,但事与愿违。菀昭的泪滑落眼眶,多少年的心痛积攒下来,难言的凄怆。/p
菀昭忍不住起身咳嗽几下,手放下绢帕,但见上面带血丝。痛心之至,心如刀割似的,咳出来反而好多了。/p
“姑娘,”流丹听声急着跑进来,“哎呀,”她见到帕中的血,“我去找大夫来。”/p
见她眼边斑斑泪痕,面色苍白如纸,恰似单薄无依的兰花。/p
菀昭连着咳嗽,“别去,扯那个做什么。急火攻心,吐了口血罢了。”/p
流丹慌慌张张地把她搀扶到藤椅上,再三问了,又要叫人去告诉太夫人,“我给您拿药去。”/p
“这时候就别惊动祖母了。拿新配的丸药吃上几颗便好了。”她苦笑道。/p
“您才刚好些,别为仆从气伤了身子。”流丹偷抹了泪,强笑道。/p
菀昭凝思,“药放在妆奁旁的紫匣子里了。嗳呦,把玉镯给我。”/p
流丹从玉瓷瓶里倒出团子大的丸药,“吃下两颗吧。”并拿水来,“哪对玉镯?”/p
“前几日,殿下送来的芙蓉镯。”她淡淡一笑。/p
“原是那个,姑娘也没戴过两回。”/p
流丹从箱子里翻出它,“您看。”/p
玲珑剔透的镯子,从前她的最爱。/p
“明儿给裴舍人,教他给太子去。留在我这,被下人们动了就糟蹋了它。”/p
“芙蓉玉镯算不上名贵,您收着就好了。”/p
流丹不解其意,唯恐得罪了太子。/p
药在嘴里化开,苦涩油然而生。“留它终是个麻烦,我不想落人话柄。”/p
“睡吧。”流丹也晓得她心中的症结所在了。/p
“睡不着了,明儿三月十九日,一大早便得去见伯母。”/p
流丹笑道:“明儿您就休息吧,我早上去禀告太夫人。”/p
“唉,也好。”菀昭盈盈注视她,刚好她也可趁机憩息会子。/p
次日,她醒来仍觉得困,身上懒懒的,趴在床上许久又酣睡了。老夫人打发了人问了几拨,流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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