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风露(1/3)

晨起便听得钟声，荡悠悠的好像是不真实的。我便是听着晨钟暮鼓长大的，它们日日夜夜陪着我，比任何人陪伴的时间都长。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但却知道它开始是在何时。/p

从我步入长安兴化坊的怡园起，这声音就伴着我。其实洛阳也有，但那和洛阳的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在长安我没有依靠，没有父母，没有友人，只有自己和一片不属于我的园子。/p

不过，好歹我还不算是全然的寄人篱下。我拥有的东西依旧有很多，即使没人亲近，也过得很安稳。/p

琳琅端了热水，“起得真早。”/p

这里有许多婢女，有条不紊的伺候我。她们拥有充满朝气的脸颊，也碍于身份不能和我深交。顶多说笑几句，或是陪我玩玩棋子。人人都被规矩锁着，我也不例外。/p

我未穿鞋就去推窗，“今早要去学堂。”/p

真是个好天气，初夏的天格外澄净，只飘着雪白的云。淑景院里的梧桐和松竹茂密繁多，皆是挺拔秀气的。/p

琳琅笑道：“姑娘，快穿鞋吧。小心着凉。”/p

在这我认识了大我近五岁的琳琅，她其实是照顾外祖母的婢子，但她已经故去了，所以转而照拂我。她就像我的姐姐，无时无刻不关心我。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把怡园交给她打理。/p

“好。”/p

每天我最头痛的事就是穿衣和梳洗了，做这些要耗费一个时辰。因此我每天早早起来，只为了应付这些事。/p

我很喜欢箱子里那些衫裙，有丝绸的、有蜀绣、有苏绣的等等。那些衫裙轻盈美丽，华美得不真实。因此我老是看看就罢了，反正也顾不上每件都试。/p

那么鲜丽的颜色到了我这，却是单单调调的。因为于我而言，这些衣服左不过是裁缝精心制成的，但那和母亲一针一线缝出的始终是不一样的。/p

我母亲和外祖母很像，都爱的是月白色，她们生前都爱给我做这样的衣服。当然这也是我的最爱。除此之外，我还喜欢那些素净的颜色，喜欢浅淡的。觉得秾丽不太真实，所以我常常穿得平素。/p

自幼长于显赫的世家，所碰触的富贵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但我既厌烦这场富贵，又无力反抗，反而在其中越陷越深。若我真的离开，恐怕很快就会死掉。我很早就知道如何顺从别人，除了这样我别无选择。/p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又有德、言、容、工。身旁的人都说：“女子只要做好这些就足够了。”可依我看，这些还远远不够。和人生活远不止是的言谈举止和品行高雅，这只是在贵族中流行的罢了。/p

琳琅在我眉心一点，“姑娘在发呆啊。”/p

“走神了而已。”/p

她说：“看着看着就出神了可不好。待会听先生讲学，怕是会走神。”/p

我老是这样，就像个木头人般。其实我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到外边看看，想去看看壮丽河山。只可惜我长久待在怡园，若是出嫁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驻留。/p

我情不自禁地说：“我好想到外边看看。”/p

“那就去吧。”/p

琳琅是最懂我的人，她不会局限于这里。更不会像金妈妈和许奶奶那样，一听她说要去玩就如临大敌。若是谈出去，身边每个人都胆战心惊的。/p

皆因为我刚来的时候，总是在夜里吵着要回家。甚至还曾经偷着溜出去过，闹得满园的人都不安宁。/p

“我不知道要去哪，”我发自内心地笑了，“不，也许我有了选择。我想去片荒原，晦暗但即将破晓的荒原，正是晨间，遍布着的薄雾。而我等着太阳慢慢升起。”/p

那是我梦里的景象，没有一丝尘土的景象。/p

“为什么是荒原？”/p

“因为我想着尘寰中总有一片净土，哪怕它是荒地。也是值得安居的所在。”我简单地说。/p

琳琅只笑着。“该走了。”/p

“是啊。”/p

我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学堂了。离淑景院远，而且是个无趣乃至乏味到了极点的地方。走到那边上都会感觉到灰蒙蒙，就如同被披了曾沙尘。/p

“杵在这里，还无精打采的。”徐先生用着往常的口气说话。/p

“没、没。”/p

“进去吧。”/p

韩家的女儿和男孩是一样得上学的，学得亦是正经文章，为的就是日后做个出众的贵妇。例如母亲的老姑奶奶，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诞生的。/p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p

我只是太累了，“没有。”/p

许奶奶悄悄说：“姑娘要不要茶？”/p

我摇摇头。/p

徐敏荣欲言又止，他只是个教书先生，有许多话无法开口。特别是得知我即将参选的时候，他的表情更是复杂了。/p

“不如说说你上次想的东西。”/p

他是我的良师益友，若没有他，我的生活可能会更为黯淡。/p

“我想到荒野上看看。”/p

“你上回就说过了。”/p

许奶奶似乎很厌恶这样的话，就时不时提醒我。“姑娘，也不怕臊了。”/p

头几次我会面红耳赤，但随她说得越来越多，我习以为常的时候就只会说：“知道了。”/p

“我想你该去衡园看看。”/p

“那是哪？”/p

我当时只听过衡园的大名，从没踏入那里。/p

徐敏荣感叹了声，“看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