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3/4)

还没等我问出口，他的手又一次捂住了我的眼睛，他微凉的手心带来一丝丝冷意。/p

“别看。”/p

我银牙轻摇下唇，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p

墨痕虽然带我刻意地绕开了地面上的东西，但从风中若有若无的腥臭味中，我能猜出，这里埋藏着的，是许多枯骨。/p

这一路，谁都没有开口。/p

走了许久许久，若翎才在我的耳畔轻笑着说道：“诩儿姑娘，你瞧。”/p

我随着她的话，睁开了眼看。/p

但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我所想象的平地，而是在山崖之上。/p

谁能想象，在皇宫下，长长的甬道，一路通向的竟是山崖。/p

“这里……？”我颇为讶异地看向了墨痕，他轻摇着扇子，若有所思，触及到我的目光，缓缓地抬起了头，嘴角噙着的三分清浅笑意掩不住眼底的深思。/p

“诩儿，你应该往下看。”若翎好意地提醒道。/p

我探出身，往下望去。/p

遍地的尸骸，遍地的残肢，我猛然后退一步，喉咙间涌上一股血腥味。/p

在漫无边际的尸骸中，还站立着许多活着的，却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他们忌惮般地看着站在尸骸所堆叠起来的山坡上的人。/p

他一身红衣似血，手中的刀饮满了同伴的鲜血，/p

或者说，那不是红衣，那只是破褛褴衫，被鲜血浸透。/p

那也不是刀，只是残破的一把兵刃，在无数次的厮杀中，残缺。/p

“这里是？”我心下惊骇，只是脱口问道。/p

墨痕神色漠然清冷，嘴角缓缓勾勒出微凉的笑意：“这里是万枯殿。”/p

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幽深不见底：“在这里，只有杀死你最亲密的人，将他们的尸体叠成山坡，才能逃出去。”/p

我只觉得，在他墨渊般的眸子中，有莫名的神采，让我的心底开始缓缓涌现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无力改变的命运感。/p

“两军交战，谁若被引入万枯殿，下场就是全军覆没。”若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语气云淡风轻，她手指间的那块蓝宝石就像一滴眼泪，沉淀着浓重的悲伤。/p

“他们，没有必要相互厮杀。”我按耐住心底最纷乱莫名的情绪，有些急迫地开口说道。/p

她偏过头，嘴角缓缓勾勒出微冷的似笑非笑的笑意：“……是吗？诩儿姑娘，”她定定地望着我，“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人。你要活下去，就要出去。人，总有yù_wàng。活下去的yù_wàng，想见亲人的yù_wàng，报复的yù_wàng。一旦有人试图逃出去，就会有无数的人想要逃出去，一旦有人开始屠杀身边的人，就会有无数的人开始屠杀最亲密的人。朋友、战士、将军，那又怎么样，能逃出去的只有一个人，你不想出去，你不愿伤害别人，那你就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尸体！”/p

像是谁把空气从周边一点点地抽去，我几乎难以呼吸，胸口的憋闷，耳畔的轰鸣，湮没了我所有的想法。/p

是谁，遥遥站立在山崖上，手中执着琉璃杯，盛满了清酒，她的面容上，有五光十色的碎光在跳跃着。她神色空茫，嘴角带着浅笑，静谧美好。白色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了如雪凝白的皓腕。/p

在充满血腥的地方，只有她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美好如画。/p

那是……倾颜公主。/p

我知道，这又是幻觉。当即摇摇头。/p

“那个人，是谁？”我指着傲然站立在尸体上的人，问道。/p

他早就被斑驳的血迹模糊了面容，我看不出他几岁，也看不出他在万枯殿中活了多久，更看不出，他身边堆满的尸体，有多少人，是他的亲人。/p

“诩儿，你总是问错人。”若翎轻笑着，眸光却是冰冷，看向了小公子，“这个问题，应该是殿下知道得最清楚了。”/p

小公子负手而立，发丝在风中飞扬，那双眸子幽深不见底，他迈出一脚，站到了方才幻觉中倾颜公主所处的位置，一缕光芒从上方的石壁中倾泻下来，笼罩在他的周围。他玄色的华服，在光芒中泛着清冷的银色光辉，那是绣在他身上的银色的一朵莲花。/p

我的眸子略微缩了一下，手指有些冰冷，下意识地看向了墨痕的鞋子。/p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尸体上，如同浴血修罗的男子，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小公子。/p

他神色冰冷，满身血污，眸子涣散，却在目光触及到小公子时，脸上迸发出浓浓的恨意，这样强烈的情感，惊骇到了小心翼翼围在他身边的人。/p

小公子只是傲然地站立在山崖上，冷冷地看着他。/p

那男子忽而怒斥出声，雄浑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徐夜溟！！！”/p

他重重地一踏，从尸体上一跃而起，傲然霸气得不可一世，他虽然狼狈不堪，却依旧有着于万军中轻易取下敌军将领的气势。/p

但距离实在太远，他的身体飞跃到半空中，又重重地跌下去，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p

若翎讥讽地轻笑道：“真没想到堂堂的大将军会沦落至此呢。”、/p

“所有人都以为，叶凌国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在一年前战死于边疆，却都没有想到，会被小殿下关在这里，永生永世，出不来，进不去。”若翎吐气如兰。/p

“这样的惩罚，对你来说，还太轻了。”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