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守山老猿(1/2)

一只小猕猴在山坡上舞棍。/p

他身穿椰壳铠甲，头戴柳藤发冠，腾挪跳跃间，将一根等身长的木棍耍得呼呼作响。围观的小猴们时而向外散开，时而聚拢回来，发出阵阵惊叹。/p

几只成年猴子扛着新鲜蔬果从旁经过，他们驻足观看片刻，笑道：“六儿又在模仿齐天大圣了！”/p

听到“齐天大圣”四个字，叫六儿的小猴登时眼睛一亮，豪气大增，手中木棍猛地向前刺出，一板一眼道：“齐天大圣孙悟空，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使一根如意金箍棒，上能通天，下能入地，打得天兵天将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我也要像齐天大圣那样，学成一身本事，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p

众猴哈哈大笑。一短尾红面猴道：“六子，齐天大圣不过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你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帮我们摘果子！”说罢把一个竹篓扔了过去。/p

六儿压低身子，猛地向上一弹，将竹篓紧紧抱住。落地后，他冲短尾红面猴扮了个鬼脸，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叫：“齐天大圣不是传说！武爷爷就见过他！”/p

六儿第一次见到武爷爷是在三年前。/p

那日，他溜到后山玩耍，在一棵桃树下见到一只老猿。/p

老猿盘膝而坐，神『色』安详，稳如磐石。六儿在他面前竖蜻蜓，翻跟斗，极尽所能嬉笑玩闹，他都毫无反应。/p

老猿的眉『毛』又白又长，一直垂到脸颊，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六儿很想跳上他的膝头，撩起他的眉『毛』，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听老一辈猴说，老猿是花果山上最长寿的猴，他睿智沉稳，学识广博，猴儿们若有什么难处，都会到后山向他请教。/p

老猿已经在树下坐了五百年。猴儿们对他的过去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曾参与过五百年前那场大战，是唯一一个见过齐天大圣的猴。/p

六儿每天都会到后山看望老猿。吃饭时，他把收集来的果子用芭蕉叶盛好，放在老猿脚下，而后眼巴巴看着果子直咽唾沫；下雨了，他举着芭蕉叶蹲在老猿肩上，一边哆嗦一边听雨打芭蕉的哒哒声；入冬了，他摇摇晃晃把扎好的草席铺在老猿身上，结果被呼呼北风吹得满山『乱』滚。/p

如此锲而不舍的折腾了一年，老猿终于有了反应，用慈祥的声音问道：“小猴儿，你是不是有话问我？”/p

六儿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老爷爷，你为什么总是坐在树下？”/p

“我在等人。”/p

“是谁？”/p

“齐天大圣。”/p

那一日，满树彤云，落花如雨。/p

此后，花果山的猴儿们经过后山时，总会看到一老一小两只猴并排坐在树下，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p

武爷爷告诉六儿，他的名字是大圣爷爷取的，当时他只是御马监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杂役。后来，他跟着大圣回到花果山，见识了花果山的富饶，也目睹了那一场惊天巨变。/p

他抚『摸』身后的桃树，感慨万千。/p

五百年前，大圣爷曾在后山种下一棵桃树，说是从天上带下来的，叫他好好照看。谁知不久之后，天庭便派兵围剿，好好的花果山化为灰烬，而大圣爷也被抓回天庭，压在五行山下，再无音讯。/p

幸存下来的猴子们看着满目苍夷的花果山，抱头痛哭。/p

山上的树木全都烧光了，却独独留下这株桃树。正是这一株桃树，使得猴儿们熬过最艰难的时期，存活下来，繁衍至今。/p

然而所谓的长生不过镜花水月，昔日的战友一一故去，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传说，如今的猴儿们也只能在睡前故事中听到他们的名字了。/p

山坳处的土堆旁，一个身穿虎皮直裰，作和尚打扮的猴子正在给坟茔添土，他的动作缓慢细致，生怕惊扰了地底熟睡的魂灵。/p

六儿蹑手蹑脚躲到一块岩石后，探头观望。他听武爷爷说过，那里埋着先辈的英灵。五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他们为保卫家园献出了生命，他们长眠于此，与花果山融为一体，默默守护着山上的一草一木。/p

清明那天，花果山的猴儿们才在武爷爷的主持下举行了祭扫活动。/p

祭祀的瓜果是从他们的口粮中省出来的。/p

劫后的花果山已是烟霞散尽，岩峰崩塌，林木焦枯，溪流断绝，不复往日的丰饶，尽管武爷爷带着他们开渠引水，栽松种桃，但每年的收成也仅能果腹而已。/p

武爷爷说，没有先辈们的牺牲，就没有他们今日的安定生活，这是对先祖的思时之敬，他们宁可少吃一些，也不能忘了先辈的恩德。/p

如今突然冒出一只陌生猴子，不得不让六儿多了个心眼。见那猴子把手伸向贡品，六儿终于忍不住大叫：“武爷爷说，那是给祖爷爷们吃的，你不能拿！”/p

孙悟空镇静自若拔去坟前杂草，一拂袖间，地上多了一壶一盏。他连斟三杯酒，一一浇在地上，而后站了起来，掸去直裰上的尘土，扭头笑道：“老孙难得回来一趟，倒被你当贼了。”/p

自他归顺唐僧做了和尚后，一身傲气收敛不少，但神态举止中透出的王者气势，还是令六儿打了个哆嗦。/p

六儿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p

孙悟空微微一怔。这小猴居然不认得自己！/p

五百年沧桑岁月，令花果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陡峭的山峰化作起伏的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