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伴我14(3/4)

夜雾弥漫。/p

他陪汤贞走向了墓园。/p

回到香城的汤贞，有时让周子轲以为，会消失在这片雾里了，会失去人形，再也不见踪影。周子轲紧握他的手，时不时还搂住他。汤贞的长头发从衣领里落出来，雾中的青丝，像是种矿物的颜『色』，汤贞往前去，给周子轲一种非人的感觉。/p

两座墓碑，一大一小，伫立在一棵落光了叶的银杏树下。/p

汤贞方才还走得快，这会儿他站在这里，低头看着。/p

墓碑上有故人的照片，男人穿着中山装，在微笑，女孩穿一件连衣裙，也在笑。/p

汤贞眼睛一眨，登时有滚热的泪落下来了。/p

“爸爸，”墓园中人迹罕至，墓碑林立，是沉默的逝者，在天上地下望向了他们，汤贞声音再轻，也仿佛有回声，“我来看你了。”/p

周子轲感觉汤贞的手在手心里反握住他，手指用力，很激动的样子。“我和小周一起来了，爸爸你能听到我的话吗。”/p

“玥玥，”汤贞又说，“你能听到我吗。”/p

汤贞在墓前蹲下了，只是那么蹲在那里，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淌下他的面颊，落进泥土中。周子轲在雾中独自站了一会儿，他等待着，天已经黑透了，他蹲下来。/p

“……你要和爸爸，先在那边好好生活……”周子轲听到阿贞小声说。/p

周子轲近近地看他，他把阿贞扶在墓基的两只手拉过来来，在手心里使劲儿握住，把阿贞捏得有点痛了。阿贞抬起泪眼来，毫无准备地看向他。/p

年轻人离开了大雾中的墓园。从远处望去，能看到那棵银杏树通往天穹的枝干。/p

汤贞坐在床边，擦亮了一根火柴，点燃蜡烛。/p

烛光照在他脸上。/p

香城全城停电，在以前这也时常发生。只是眼下正是冬天，天冷，连热水都不够热。/p

周子轲冲了个澡，他一向爱干净，这会儿穿回来时的棒球衫，他什么也没说，走回到阿贞身边。/p

阿贞抬起头，他在烛光中望向周子轲的眼睛，让周子轲觉得再好的画家也画不出来。/p

蜡烛粘在床头。汤贞的头发浮在枕头上，像雨后的浓云。他望着周子轲，半垂下眼，和他的小周接吻。/p

从很小的时候起，汤贞就明白，爱人们迟早会分开。/p

建立了家庭的夫妻也会争吵，赤红着脸，怒目而视。似乎“爱”总有这样的规律，它出现了，又消失，这是地球运转造成的人类心灵的变化，像月圆月缺，是永恒真理。汤贞心底里觉得，和小周以后大概也会走向这样，但他仍想试一试。/p

他要努力，要竭尽全力。汤贞的手在枕头边，和小周十指紧扣。/p

“死亡”第一次出现在汤贞的生命里，给他带来了无止尽的『迷』茫与恐惧。为什么，死亡是什么，大河里有什么，爸爸在哪里。/p

而很快，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汤贞自己步入那道鬼门，他逐渐开始对“死亡”习以为常。/p

房间里冷，怀抱里暖，爱人在一起，连烛光都有温度。汤贞告诉周子轲，有一天睡觉之前，他缠着爸爸讲睡前故事。/p

“爸爸说，让我好好演戏，如果想他，就看看他拍的戏。他说他能看见我。”/p

周子轲的手搂着阿贞的背。/p

“我当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想，难道你现在看不见我吗？”/p

第八幕/p

伴我/p

有一年爸爸过生日，他『摸』着汤贞的头说，爸爸唯一的生日愿望，就是阿贞和玥玥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孩子。/p

天还未亮，汤贞就醒了。他没有吵醒小周，悄悄穿上外套，出了门。/p

街道上路灯亮着，来电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p

汤贞走过了香城大桥，大桥那么长，汤贞站在中央，隔着围栏向下，望雾气中平静而深沉的河水。/p

他至今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p

林爷说，香城的河连着大江，东流入海，无论爸爸到了哪里，无论汤贞去了哪里，他们都可以相见的。/p

十五岁那年，汤贞走出家门，他，提着行囊，一边走，一边回头，他用袖子擦掉眼泪，行过这座桥时，他想爸爸一定在看他，汤贞等在火车站台，他捏着车票，坐上了通往北京的列车。/p

汤贞站在桥头，他忽然回过头去。/p

大雾浸透了这座小城的每个角落，在古代志异里，之所以香城多出美人，因着这本就是一片仙山，是通灵之地。大桥两侧亮着夜行灯，那雾中，汤贞望见有人影远远朝他走来。/p

爸爸身着长褂，骑在一辆二八大杠上，在桥边歪歪扭扭地骑行。汤玥扎着两条小辫子，，她的脚在后座上一翘一翘的。爸爸抬起头，他对汤贞笑了。/p

汤贞往前跑过去，又停下了。爸爸和妹妹不见了。好像雾凝结成一片棱镜，只有固定的瞬间能够窥见一影，一靠近，便立即消失了。/p

就在汤贞懊悔之时。/p

“哥！！”他听到有人从桥上叫他。/p

一辆机车停在了桥上。握着车把的人穿一件不合身的大衬衫，他把头盔面罩向上一推，朝汤贞微笑。/p

机车后座上，一个长手长脚的小男孩正冲汤贞招手，他摘掉头盔，『露』出一个女孩儿头来。天天喊道：“哥，你怎么才放学啊！”/p

这趟列车离开了香城，朝北京飞速驶过去。汤贞站在原地，他看到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