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守夜(1/2)

夜已经深了，无云遮挡的明月高悬空中，洒下万点银辉。/p

平阳公主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劲风拂过，将拐角处的大树吹得声声作响，引得李善转头看去。/p

杂乱无章的树丛沙沙声传来，正如李善如今的心绪。/p

从朱家沟听到平阳公主病重之后到现在，李善一直在迟疑……虽然已经用了药。/p

李善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对历史有着什么样的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有影响，如果平阳公主得以生还的话。/p

李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终选择了出手。/p

是自己心里有着赌一把的疯狂念头吗？/p

或者是因为圣人李渊、太子李建成的逼迫吗？/p

又或者是自己身为医生的本能吗？/p

李善理不清头绪，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冒险用药，这几乎是在赌博。/p

如果成功，自己将会得到无与伦比的回报，说的不要脸一点，只要自己没有明目张胆的投入李世民麾下，维持如今的状态，即使是太子登基，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些什么，也足以保命。/p

但如果失败了，平阳公主在我手中一命呜呼……别说李渊、李建成了，怕是李世民都心有不悦。/p

类似的事情，李善前世看得多了，到现在他还记得，妻子推入手术室之前，丈夫、父母百般殷勤，但那个女人死在了手术台上，即使知道手术有很大失败的几率，即使已经签过字，但家人心中失望的情绪不可抑止的会转向愤怒……针对主刀医生的愤怒。/p

深深吸了口气，将窗户掩上，只留了一条小缝通气，李善走到床边，伏低身子听了会儿呼吸声，查看片刻，沉默的坐回到圆凳上。/p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柴绍走到床边凝视片刻，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善，小声问：“还要用药吗？”/p

李善摇摇头。/p

柴绍搓了搓手，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p

“你先去睡，我守着。”/p

柴绍摇摇头，搬了个胡凳坐在一旁。/p

室内长时间保持着沉默，偶尔听得见烛火爆裂的轻响，李善隔一会儿起身去查探，心中还是有些不安。/p

到底有没有效果？/p

如果继续用药，在无法提纯的情况下，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用药，平阳公主未必不会出现过敏。/p

不知过了多久，柴绍突然身子后仰，好险跌下去，稳住身形后，他才察觉到，自己瞌睡过去了。/p

在心里自责了几句，柴绍侧头看去，一旁的李善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个神态，平静的坐在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从来没有动过。/p

“你真的不是孙思邈之徒？”/p

“不是。”李善的视线依旧盯着床上的平阳公主，“河北贝州，曾假托孙思邈之名审讯俘虏……但此事少有人知。”/p

柴绍没有继续追问，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转而轻声问：“天亮后继续用药？”/p

“不急。”李善低声道：“准备好温水，加少量盐，另用米熬粥，越烂越好。”/p

如果平阳公主醒不来……那只能用盐水灌进去，不然体质越来越差，抵抗力越来越弱，李善真怕她抗不过杂质颇多的青霉素的药性。/p

“听闻去年魏县大捷，是你筹谋的？”柴绍实在是怕自己再次睡着，只能和李善搭话。/p

李善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平阳公主。/p

“三宝昨日相邀，太过鲁莽……”/p

柴绍的话说到一半，李善突然低喝道；“住嘴。”/p

柴绍呆了呆，随即听见几声低低的呢喃。/p

“平阳，平阳！”/p

被挡在后面的李善毫不客气的揪住柴绍的肩膀往后拉，最烦的就是这种病人家属。/p

手上肤色依旧惨白，但脸庞转红，气息急促，李善摸了摸额头，小声骂了句脏话。/p

怕什么就来什么！/p

不过运气不错，想顺顺利利的……李善本就没有这种奢望，但温度升高，自己倒是能用物理降温的手段处置，总比窒息来的好。/p

立即让人将周氏叫来，昨晚苏定方就将周氏、小蛮接了过来，还带上了几坛酒。/p

“都擦一遍，腋下多擦两遍。”李善小声交代，“灌点盐水……都教过你。”/p

周氏柔顺的连连点头，等李善出了门，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开始给平阳公主擦身。/p

“她们这是……”/p

李善没办法解释，只随口说：“擦擦身子而已。”/p

柴绍狐疑道：“好像是酒？”/p

“嗯。”/p

柴绍嘴唇抖了抖，没有继续再问，他也感觉得到，面前这个少年郎早有预备，但心中有着说不出口的烦闷。/p

“即使积重难返，圣人亦不会降罪，只管放手一试。”/p

李善转过头打量着柴绍，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容貌俊俏，身材消瘦，鬓角处微有白发。/p

“非平阳公主一人。”李善顿了顿，才继续道：“但凡患者，无不忧心。”/p

柴绍勉强一笑，“取字怀仁，倒是贴切。”/p

半个时辰后，李善入内查探，体温变化不大，只能让周氏再擦拭一遍……此外，李善也没什么其他好办法了。/p

折腾了三次，天色已经渐渐泛白，才勉强维持住体温，平阳公主的气息略微粗重，但并不急促，李善才松了口气。/p

“拜见太子妃……”/p

“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