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沧州(1/1)
说到七香和五铢,沈娇娘的神色突然间消沉了下去。
沈七历尽千辛万苦找去七香和五铢的老家,找到的,却只是她们的衣冠冢。
去绥阳的路很远,离开播州走了几个时辰之后,便是略有些崎岖的小径了。沈泽言担心若是颠簸了,会影响到沈娇娘休息,便干脆再绕了一下,挑了一条较为平坦的林间平地走。
沈娇娘动了动,姜越之一惊,俯身望向她,忙问:“可是哪儿不舒服?”
“我要睡榻。”辗转几下没睡着的沈娇娘慢吞吞地支起身子,推了推姜越之,说:“你满腹心事,闹得我有些厌烦了。”
闻言,姜越之难得地大笑了一声,顺着沈娇娘这逗趣的话说道:“是,是我不好,本不是什么该去烦的事,有人觊觎陛下的位置,想要勾结外族毁我山河,我辈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可以了。”
“王吉孤木难成林,所以王家势必不会只有他一个跃跃欲试的蠢货。”沈娇娘揉了揉额角,睡不着,便索性继续分析道:“陛下这几年对世家们削得太狠了,地、人、权,都是他们心怀怨愤的缘由。”
“我劝过陛下,希望他能循序渐进,但他觉得……削弱世家刻不容缓。”姜越之敛眸说道。
若不削弱,先帝龙驭宾天之后的朝堂之乱便可能再起。
若不削弱,世家子弟长期占据朝中要职,尸位素餐,便会引发各种衍生的害事。
在李绩看来,这早就满目疮痍的大兴已经渐进不起了。
只有大刀阔斧地砍在那些个脑满肥肠的世家身上,叫他们把土地和权力都吐出来,才能让大兴这一副病体逐渐好转。
“不用循序渐进,找一个靶子即可。”沈娇娘懒懒散散地靠在拐角处,继续说道:“陛下想要用寒门子弟,你便鼓吹改革科举,将世家弟子的份额给砍了;陛下要削弱世家,你便鼓吹将世家的田地荫封给撤了。”
有人做那出头的鸟,将皇帝想要做的事变本加厉地鼓吹上去,那就会让世家们在面对折中之后的旨意而心生感激。
如此配合,才能将李绩这位子给拱立得稳稳当当。
姜越之唔了一声,转眸看着沈娇娘道:“我本是与娇娘你一个想法,但朝中如今寒门子弟已经占据了多数,其实……”
其实未必要真将事情做得难么绝。
世家们虽然长期霸占着朝廷里的要职,且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能力,名不副实,但其背后的世家,世家兜里的钱,才是姜越之想要借这些人拿到的。
这是他细细想过几日之后的想法,但遭到了李绩的反对。
李绩认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收回这些饭桶手里的田地和权力,难道还要通过哪些废物去置换?那他这皇帝做得也未免太过窝囊了一些。
姜越之斜斜地瞧了他一眼,闷笑了一声,说:“是,他就是这个性子,我行我素,天生的帝王命。”
但也是李绩这份果敢,才让沈娇娘能忽视他那些个在感情上相当恶劣的手段,选择继续辅佐他左右。当然,更大的一层原因是沈娇娘从没把他当成过自己的爱人,所以他的那些手段在她眼里也就无关紧要了。
毕竟,余下几位皇子中,李蒙过分刚愎自用,李褙懦弱如墙头草,李瑁就更不合格了,朝中形势、家国利害都分不清,由着司马昱勾结外族,祸害大兴。
左看右看,诸位皇子里,也就只有李绩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子,而从他登基后的种种政令措施来看,也的确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两位算计来算计去,到底在算计什么?”裴泠泠光脚踢开中间的隔板门,笑吟吟地瞄着沈娇娘和姜越之,说:“忙活倒头,你们又能得到些什么呢?一个是自小就被皇帝阉了的皇室子弟,一个是父母双亡,家道没落的高门贵女,左右和皇家的恩怨是差不开干系的,费劲心思为仇人做嫁衣?”
裴泠泠这话宛如刀子,可惜不赶巧的是,她对面这两位主都是铁石心肠,轻易不会被刀子伤了去。
“我们算计什么,与你何干?裴谷主还是多想些自己的事吧,我们不避着你,不是将你当成了自己人,只是觉得裴谷主你无干紧要罢了。”沈娇娘睨着她说了句,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外头御马的沈泽言勒停了马车。
他走到车窗边,抬手撩开了沈娇娘这一侧的帘子,问道:“夜色将近,前头再走怕是要进山了,不若现在这儿休息一夜,可好?”
四周是一片密林,沈泽言停马车的位置是几棵树之间难得的一处空地,隐约能听到鸟儿的鸣叫声。
出播州越往东边走,天气越发寒凉。于是几个人也就没有下马车,只是在车边生了火,让暖意渗透到车子里头来。
沈娇娘被内伤折磨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吃什么也不感兴趣,之后睡睡醒醒一夜,到三更天时,整个人突然间就清醒无比。
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错开姜越之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下了马车。
值夜的是沈泽言。
“娇娘?你怎么醒了?可是饿了?你晚间就没怎么吃,我给你烘了山芋,现在要吃吗?”沈泽言将拨火的树枝放下,起身朝她迎过去。
说实话,虽然沈娇娘一直对沈泽言心有芥蒂,但沈泽言待她是绝对没话说的。这一路走来,沈泽言都是呵护有加,显然是怀着愧疚在对沈娇娘好,似乎是想要弥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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