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曹润田(1/2)

镇上死气沉沉，干巴巴的黄沙被风卷着漫天飞舞，给原本就凄凉的场景蒙上了一层灰黄的底色。

随处可见尸体和白骨无人收敛，就那么随意的放着，镇口的大石墩旁边原来是堆放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的，现在已经摞的有山高了，死的人越来越多，无人认领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官府整日为了粮食奔忙已经自顾不暇了，这些小事自然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就是这些“小事”蕴藏了极大的隐患。

这些尸体无人处理最后腐烂在大街上滋生了大量细菌，又引来无数蚊蝇和老鼠携带着这些细菌四处传播开去。

强烈的腐臭气呛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顾小小掩住口鼻，压根儿不敢大口喘气。

李安在旁边捂着口鼻闷声叹道：“我真是太想家了。”

李安比顾小小穿来的时间还要早一点，但是他和顾小小一样始终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在李安心里，他的家还在那个有喇叭裤，大二八，满街传唱甜蜜蜜的地方。

顾小小也想家，所以对李安更加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大哥，你这个身体今年高寿了？”

李安叹气回道：“八十八了。”

顾小小有些伤感，但还是振奋精神说道：“放心吧，我掐指一算，你一百八十八有道坎儿。”

李安咿咿呀呀的乱叫一通，“你这不是好话，听在我耳朵里就是诅咒啊！在这乱世遭罪不如让我明天就解脱了才好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顾小小话音刚落，斜里忽然窜出一只硕大的老鼠直奔顾小小和李安冲了过来。

顾小小尖叫一声跳脚躲开，李安也不比她尖叫的声音小，他抓着顾小小的肩膀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前，顾小小刚想开口骂他，那只老鼠却原地打了个转转，像喝醉了一样扑扑跌跌左右摇晃了一气，然后脑袋一歪扑在地上，从半张开的嘴里流出血来。

还不等顾小小他们两个人再有动作旁边半掩的门扉霍然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干巴瘦的小男孩一把抓起地上的死老鼠就要往嘴里塞。

顾小小惊了一跳，想也没想飞起一脚就把那男孩手里的老鼠踹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男孩瞪圆了眼睛怒目瞪着顾小小，他看起来**岁年纪，整个人瘦的就像贴了一层人皮的骷髅，他的眼窝和颧骨都深深的凹了下去，已经看不出个人样了。

“你自己不吃还不行我吃么？！”男孩又要去抢那只老鼠，顾小小又飞起一脚直接把那老鼠踹得飞出了天际。

“这玩意儿不能吃！”

“老鼠不能吃那我就吃你！”男孩面露凶光，他后退一蹬，想着顾小小就扑了上去，顾小小一个躲闪不及被他擒住了胳膊，男孩张开大嘴就要咬下去，顾小小心里不住哀嚎，可是没想到那男孩力气却出奇的大，顾小小根本挣脱不开他，眼看他的一口大黑牙就要咬上自己的胳膊，旁边倏忽递过来小半块馒头塞进了男孩的嘴里。

李安笑眯眯的对男孩说道：“这块馒头换你那只老鼠值不值？”

男孩嘴里含着半块馒头，面香溢满口腔，他竟然哭了。

李安说道：“咱可讲好啊，我就这半块儿，你别吃上瘾还问我要。”李安说着就把衣襟敞开来给他看，“你可看清楚，真没有了啊。”

男孩把馒头吐出来掰成小块一点一点的吃着，又慢又细的嚼着。

饿了很久的人不能吃的太猛了，顾小小原本还担心这一点，没想到男孩倒是懂得这些，顾小小细细一想又有些心酸。

“最近在闹鼠疫，就是疙瘩瘟，这个病是通过老鼠传播的，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吃死老鼠了。”顾小小对男孩叮嘱完之后转头对李安说道：“咱们走吧。”

顾小小和李安走出一段路又回头看去，没想到那个男孩竟然也跟在他们身后。

“别跟着我们俩啦！我身上真的没有馒头了。”李安以为被他缠上了，心里有点儿慌。

没想到男孩蹒跚着小跑两步跟上他们倔强的仰起脸说道：“我不是乞丐。”

顾小小觉得有点好笑，“可你还是吃了我们的馒头。”

“我不白吃。”

“你有钱？”

“没有，但是我还没死，总还是能做点儿什么的，我娘说了，不能白受人恩惠。”

顾小小想了想说道：“我们要去知县大人家，你能帮我们引路么？”

男孩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顾小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润田。”

“嗯，真是个给予了希望的好名字。”

男孩沉默着不置可否。

“你多大了？”

“十一。”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官府在附近有没有开设粥棚？”

“只有上面下来人视察的时候才有赈粥，我们也是挨不上的。”

“为什么？”

“都是官员家里的下人乔装了去领粥，我们这些真正饿肚子的人根本没有分儿，因为嫌弃我们不体面。”

顾小小不理解，“体面？”

曹润田眼含愤怒的说道：“他们要的是那种身上有肉，看起来平时也吃的饱的人，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体面，反正也无所谓了，上面早就放弃了我们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有人下来视察了。”

顾小小除了心酸也说不出什么了，这种情绪一直都有，这一路上看了太多，她觉得她也快要被这种酸涩中带着苦的痛搞麻木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