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回家(1/2)
是时三月暮,遍地起农桑。
正是春播时节,晋渠和晋阳湖的冰已经融化,滋润着道路两侧的粟田和麦田,晋祠泉还有水稻田。在大大小小田庄周遭,桑林密布,水碓水碾林立,鸡豚游荡,牛羊成群,供养着大唐最富有的一群人。
几个黑衣少年军汉纵马驰骋在楼烦大道上,西面是连绵吕梁山,东面是莽莽太行,晋水在身左奔腾,汾水在身右咆哮,到处是播种的农人,牧养的羊倌儿。
战马跑发了性,你追我逐在这壮美的天地之间,好不畅快。
从风谷山驿到阳曲驿,大约50里路程,天黑之前几个人就赶到了驿站,随行的还有太原不良帅高文集。
这厮在福昌坊替了薛珜,成功的把畜车停在陈宅不远处,最终导演了陈宅的灾难,不出意外,陈家很长时间都会是太原城的笑柄,其母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老高随即奔出福昌坊,换了衣服,跨上快马,一溜烟逃出太原城。在豫让桥又等了半个时辰,张万进带着存璋和进通赶了上来,四个人打马扬鞭离开了太原城。
史敬鎔等已经等候多时了,高文集的家眷更是等了几天,如今才算是聚齐。
在阳曲驿歇了一宿,第二天五更饱餐一顿,天还没亮就启程了。沙陀少年归心似箭,并不顾惜马力,只顾催马前行,第二日就越过系舟山的赤塘关和石岭关,进入忻州。
可苦了一干内地人,哪里经得住这等颠簸之苦,日日落后数十里,天黑到了驿站之时,沙陀军少年已经等候多时了。
进通咬着牙,一步不肯落后,任由下半身被马鞍磨的鲜血淋漓,还要忍受其他沙陀少年的嘲笑。好在小婢绮珠体贴,每到歇宿,不管自己多么不堪,总是给他敷上金疮药,裹好伤处,让进通的痛苦大大减轻。
过了忻州,高家和两个小婢也换了健马,脚力上来了,拖累也少了许多。
人烟渐渐稀少,胡人却越来越多,渡过岚水之后就出现了大片的牧场,越往北,牧草返青就越少,天气也越来越冷。
3日以后,队伍渡过沙河与滹沱河的交汇处,这里有一座小城:唐林。队伍在这里休整了一日,补充粮秣饮水,那些内地人也得到了宝贵的喘息,前面就是代州了。
驿道在崞县分为两条,西北方向经楼烦关可以到达朔州,然后沿着桑干河可以直达云州大同军。在东北方向,驿道沿着五台山北麓的滹沱河,可以进入蔚州。
沙陀儿归心似箭,又没有什么粮秣辎重车辆,史敬鎔大手一挥,下令队伍直接走东陉关-雁门关,过勾注山进入朔州桑干河地区,这条路难走一些,但是要近的多。
队伍进入雁门关,关城校尉早就听说鸦鹘军的威名,验看符契之后,他大声喝令关城守军向鸦鹘军致敬,然后放行。
一过雁门关,就是朔州地界了,也就是父亲常说的家乡雁北地区。
地形豁然开朗,面前忽然出现辽阔的草原,河流两岸分布着少量的农田。很少能看见城邑村庄,偶尔有稀稀落落的毡帐或者牛皮帐。
大坨大坨的羊群在雪融的草场吃草,马群奔腾而过,大雁一行行在天空飞翔,似乎连天空都比关内高远的多。3月春深,雁北的风依然锐利,割的人脸上生疼,队伍却大声欢呼起来!
啊,回家了,家乡真好啊!
存璋忘我的狂叫起来,连冷面少年张万进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从去年春天出征,南下徐淮,沙陀男儿已经离开家乡1年了。他们第一次进入大石腹地,见到了大石的伟大,也见到了她的痛苦和险恶,他们厌倦了,现在他们只想回家,享受活着的激情。
敬镕立马在岔路上,指着无尽的原野,大声说道:“看,往西边走就是朔州马邑城,往东走一天,就是咱们的家神武川了!”
积雪已经融化,春水泛滥,满地泥泞,偶尔有高阜和水坑。一条车辙压出的路通向东北方,队伍沿着这条路走了一天,就看到了奔腾的桑干河,这就是云朔地区的母亲河。
人烟在桑干河两岸开始多起来,这一带在神武川西南,大部分是一些稽胡和汉人的小村落,种植粟和小麦。这些部落与沙陀三部世代通婚,是血乳交融的亲戚,也是沙陀人最坚定的朋友。
每当队伍经过这些村落,那些农民和牧人就会大声欢呼起来,野孩子在队伍前后撒着欢的奔跑,有人高喊着队伍里某个沙陀少年的名字,有老人捧着马奶酒献给凯旋归来的勇士。
这让队伍中的内地人颇为吃惊,这里和雄城太原太不一样了,塞下之人对自己人太热情,或者说内地城邑乡村太冷漠了,难道人和人不应该这样么。
进通发现,这里的年轻女人大多面颊通红,身材粗壮,她们成群结队的在道旁载歌载舞,跟关内戴着幂蓠的女人也大大不同,实在是。。。豪迈。
3月初1,他们纵马趟过冰凉的夏屋水,进入桑干河畔的司马镇,这是新城西面的一个夯土寨子,到了这里才是真正的沙陀人部落。
沙陀萨葛部渠帅米海万带着部众,大笑着迎了出来,和史敬鎔、张万进、张廷裕等少年紧紧拥抱,又给了存璋和进通一个大大的熊抱。
这是个50岁左右的老者,头发灰白,身材不高,结实的像根木桩。在进通看来,他身穿白袍,倒像昭武九姓的打扮。
存璋低声对进通说道:“小心这老家伙,他们是拜火的,狡猾的像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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