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1/2)
这里非常安静, 只有蒙眼的乐师们琴弦上流淌的音符在廊角梁柱间低吟,扮演情侣的贵族男女以触摸、爱|抚和轻吻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的电火花, 他们避免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爱恋, 因为在这种及其情动的地步,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交流, 整个空气如成熟的果实饱满多汁,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流淌而下。
这样的氛围让伊薇特产生一种格格不入之感,超凡者本身就会偶尔感到自己难以融入这个世界, 而现在,当她与价值观截然不同的所谓同类在一起时, 那种平日隐藏在水底的残渣一旦泛起, 便再也挥之不去,如同阴霾伴随着她的思绪。
我是漂泊的异乡人,我在寻找我的灵魂,所有诸世界对我有何意义?
我要去寻找真理, 它就在诸世界的边缘。
伊薇特目光穿过影影绰绰的人群, 来到洒满月光的阳台,那里有一个高瘦的金发背影。
他就像是清冷的月光本身, 对俗世的一切既不痛恨也不喜欢, 既不似道学家对上流阶级浮华堕落风气严词批判, 也没有成为其中一员的想法, 仿佛海洋中一颗古老的礁石, 房间内暖黄的烛光带着情|欲的气息拍击在他周围, 却只能化作粉身碎骨的浪花, 无可奈何地跌入大洋中。
仿佛被某种无法描述的东西所吸引,伊薇特向那身影走去,一如她白天时候曾从书架上取走她所感兴趣的书本。古老的手抄孤本封皮上没有名字,但她在打开前就已经知道,它们一定是自己想要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在吸引她?
明亮的月光穿透大气,艳丽的洛希尔玫瑰匍匐爬满窗台,散发着甜美的味道。
玫瑰是秘密的象征,阿尔比恩语“under the roer der ro ro rosa”都源自拉丁语“sub rosa”。
它们有着同一个含义——严守秘密。
月光漏下得太多,让一切都染上迷幻的炫色,她陷入一种奇妙的矛盾——仿佛迷失在梦境,真实与虚假模糊了边界,再也无法区分,可躁动的思维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何物被追寻?
她想,一定是玫瑰的秘密。
“爵士先生,我有一些疑惑。”她说。
他转过身,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阳台围栏上:“什么?”
“人类很渺小,但在很多年以前,我们比现在更加渺小。那时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体都不过是一种能自我复制的遗传物质。一开始可能仅仅是为了自我保护,它逐渐给自己披上一层蛋白质膜,这样蛋白质膜就可以带着它旅行、摄取营养、获得更多与别的优质遗传物质的结合机会,后来这层膜形态越来越复杂,演化出了无穷无尽的、最美丽和最奇异的生命形式。当我们凝视这片土地,会发现许许多多形态各异的生命体,这些构造精巧的类型,都是在漫长的历史中依照这个行星的法则引起的性状分歧。
但寻根究底,我们的本质仍然是微小的遗传物质,但它最初制造用以保护自己的蛋白质膜已经代替它占据了主导地位,这层外衣产生了自己的意志,然后背叛了制造它的主宰。你看——”伊薇特指着房间内浓情蜜意的男女,“他们的本能告诉自己,要追求最优秀的配偶,让自己的遗传物质得以和另一边结合,从使得它继续延续下去。这是因为遗传物质在塑造他们的最初,就对繁衍的行为产生了奖励机制,所以蛋白质膜会不由自主去达成遗传物质的目的。然而这层外衣现在已经学会了克制本能,他们有太多方式可以在避免产生后代的情况下享受两性的欢愉,最终不会产生任何结果,轻易欺骗了支配他们的内核,女性为了使自己更有吸引力,还会用过紧的束身衣破坏内脏的健康,也造成分娩比以前更加困难。”
万物的本质是什么?她头脑中某种启迪的辉光快要到来,她知道自己不该驻足停留,更不该向某人倾诉这些禁忌的知识,但她又如何能控制呢?
也许是知识的本身在追逐着人,它们想到被知道,想要被了解,想要被繁殖、注入进更多的大脑,所以她会翻开那些书本,并且乐于将从中得到的启示传递给其他同类。她越是说下去,头脑中的光越是清晰,它们极其强烈,比热病还要有感染性,它们就快胀满颅腔,从她的双瞳和口唇溢出。
“爵士先生……我在想,究竟哪一个我才是真的我,是从亿万年前延续至今的遗传物质?还是现在占据统治地位的蛋白质膜?亦或是经由某个伟大存在吹入我灵魂内的源质力量……”
她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可尤利西斯制止了她,他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压向一旁缠绕着玫瑰的爱奥尼式立柱,让她在怒绽盛放的无刺花序中彻底深陷。
那里是通往阳台的门厅视线死角,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两个穿着男式礼服的身影仿佛情人般紧紧相拥。
“你升得太高,看到得太多了。”
他靠的很近,温暖的吐息喷薄在她的耳垂和脖子上,这本是情人间缱绻低语的距离,可他随即吐露的话语却带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尤利西斯讲了一个古老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伟大的帝国被瘟疫造访,病症自南方来、自埃及来,在王都显露它的獠牙。病发之初,患病者会陷入昏迷,有人幸运地咳血迅速死去,而剩下的则被腋下和腹股沟不断滋生脓包和烂疮折磨,直到将他们体内的血变作带毒的黑液,就连眼珠都烂成油污般的黑泥。
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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