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回:亏本(1/2)
蔺和握着手中的剑站在南京城头之上,眼下带着深深的青黑。
已经是二月中旬了,连这江南之地也没有一点要开春的意思,依旧湿冷。南京被围困月余,统共突围了三次,也就一次成的。
是穆成业带着送信的斥候出了城,迄今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乱军不是蜀中的土匪,常年养尊处优的川军根本撑不住,十万川军被杂杂拉拉地消耗着,如今打得就剩五六万人,硕果仅存的南京军余下缺胳膊少腿儿的也就个三五千了。
到如今南京军和川军还是泾渭分明地分坐两旁,连打饭的时候都不乐意碰在一起。
不过他们吃饭的时候越来越少,饭食也越发地稀了,蔺和前两日还在自己清亮的粥碗里面数米粒儿来着——连捷认为将与兵应当一视同仁,连蔺和本人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的稀粥。
前几天押送军粮的车让乱军给劫了,新的军粮根本送不到南京当中来,如今冬日还没完全过去,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南京城的粮仓能撑多少时候,根本没人能知道。
蔺和在心中暗暗感叹着自己的生不逢时,为甚么偏偏就是自己被围困南京城中了。
乱军劫走了南京的军粮之后,并不着急着攻城,一直围在城外,就打算等着看南京和他们谁能耗得更久了。
蔺和没在城头上趴多少时候,就能瞧见底下的来了些人,打的正是乱军的旗。
蔺和一挥手,城上的人立马就戒备起来了,斥候稀里哗啦地开始往下跑,要上鼓楼敲鼓预警。
谁知道底下的人也来的稀稀拉拉,瞧着也就百十来个,城上的阵仗都摆开了,也不见底下拿火铳起大炮。
蔺和正疑惑,忽然见下面的人扯开了嗓门大叫起来:“蔺和!你胆子有没有女人大!”
这一声喊出来,底下跟着叽里呱啦扯开了嗓门就冲着蔺和大骂:“穆成业不在,你们连出城都不敢了吗?我看你们不过是些胆小鬼,懦夫,他娘的一点儿本事也没有,还非得占着个总兵的职务!”
这群人都是福建浙江的兵,操着一口乡音,在下面正骂人骂得迄今,甚么脏字儿都往外乱蹦,可是蔺和本人却听不懂。
他莫名其妙地问向身边的人:“他们这是在叫唤甚么呢?”
川军摇摇头,也表示不理解。几个南京军却端着鸟铳凶神恶煞地往下瞧:“别管这是在吠甚么,总归都是骂人的话,这是骂城门呢!”
骂城门自然有骂城门的道理,骂人以撞声势,有的时候还能靠着言语上的挑衅,骗城中之人开门迎战。
可问题是,他们没有考虑到,城上的人听不懂他们的口音。
一个南京军的千户端着鸟铳,朝着下头啐了一口,龇牙咧嘴道:“他们会骂人,咱们不会一样,谁说话好听谁孙子!”
言罢,他也咧开大嘴,冲着城下一通乱骂,甚么难听捡甚么说,从龚老八的先祖一直问候到他的儿孙。
旁边的兵士有样学样,全都扯开嗓子骂了回去,城上城下一片人声鼎沸。
一旁的川军见了,没多久也跟着骂了起来,一时间几乎听不清究竟是谁在骂谁了。
蔺和没见过这种阵仗,握着手里的剑在城上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沸腾的人声之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城上的连捷。
连捷正背着手,也不开口,就光看着城上的人跳着脚骂人,眉头紧皱,不知道正在想甚么。
两方正骂得激烈,忽然见连捷一声令下:“放箭!”
在城上埋伏了许久的弓箭手忽然就在一片人声鼎沸之中拉开了弓弦,箭矢流星一般下落,射向城下毫无防备正张着大嘴骂人的乱军。
底下的乱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利箭射穿了咽喉,城下登时血流遍地。
这时候,鼓楼当中响起了第一声闷响,转而急促地敲了起来,这种敲法正是在向全城汇报着:“敌袭!”
蔺和拨开人群,朝着连捷身旁挤去,好半天才到了连捷的身前,他有些激动,顾不得平日对连捷的恭敬有加:“为甚么贸然放箭?”
连捷背着手,冲着蔺和厉声道:“这骂人的兵士不过是障眼法,其后必有埋伏,若是我们不先发制人,那如今是城下这般形状的就是毫无防备的我们!”
连捷正说着话,果然见方才无人之处冒出许多兵士,铳手炮手俱全。
“可这不是给乱军开战的把柄吗?”蔺和的神色几乎是惊恐的,两手几乎要抓住连捷的衣摆。
连捷一挥袖子,往后退了一步:“今日不战,明日也逃不开。援军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我们这般一直龟缩在城中,那也不过是每日耗费粮食,还不如再打一仗,将乱军打死多少算多少。我们意味退却,又怎对得起冒死突围将消息送出南京城的穆继宗!”
继宗是穆成业的字。
“方才葛千户也说了。”蔺和说话说得太急,呛到了自己,咳嗽两声才能接着说话,“他说城下骂战就是为了激怒我们,如今我们先开战放箭,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南京有坚城厚门,本就是倚仗,他们的圈套乃是将我们激怒之后骗开城门,出城迎战。我们现今不过还是在打守城战役,又如何能算是中计?”连捷也不和蔺和虚与委蛇了,他哼了两声,笑道,“难不成一直龟缩,敌军就会自行退去?别做梦了!”
说罢,连捷拂袖而去,亲自指挥城上兵士沾着火油放箭,炮楼中也起了声响,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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