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蚍蜉撼大树(三)(2/2)
,斥候来报:“启禀殿下、大将军,适才潘氏大营遇袭,莞郡公世子潘整被刺,已魂归西天了!”“潘整死了?!”秦沥北将手中兵书一扔,霍然起身,“消息确定无误?”
斥候道:“无误!对面动静闹得极大,想藏也藏不住的!”
闻言,萧邃忽然轻轻一笑。
秦沥北皱着眉朝他看去,便听他挑着语调问:“‘想藏’?”
秦沥北心头一动,“殿下这话……”
萧邃不急着说话,挥挥手,遣退了斥候。
“大将军,胜败已定,潘整的死,有什么好藏的?”他淡笑道:“反而他若是活着,诛九族的大罪等着他,迟早也是个死。”
秦沥北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过来,“殿下的意思是,潘氏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潘整是……假死?”
萧邃挑了挑眉,“本王可没说过这话。只是大将军分析利弊罢了。”随即,他起身走到一边,拿起被秦沥北扔开的兵书,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秦沥北阴沉着脸,徐徐皱起了眉。
三两日间,潘氏大营遇袭,世子潘整当场殒命的消息,便已传遍了山河之间。
潘贤与夫人顶着兵败如山倒的危机,在长治城为爱子大办丧仪。
入夜,众人散去,‘灵堂’之中,潘贤站在棺椁前,怔怔地把潘整的‘牌位’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吹醒了他,他方才回神,转身朝门外一看,只见文夫人独自坐在阶台上,望着天际、望着南方。
潘贤眼中浮现出一抹哀怜,趁步上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天凉,别坐在风口。”
文夫人看了他一眼,脸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跟着头一歪,便枕在了他肩上。
潘贤揽着她,一下下在她肩头摩挲,似乎盼着这点小动作,能让她身上更温暖一些。
夜幕澄澈,星月交辉。
默默坐了许久,潘贤忽然没来由地问道:“夫人可怪我啊?”
文夫人先是一愣,再一琢磨,便明白了夫君话中所指。
她叹了口气,道:“这是什么话?设计这场刺杀,暗中送儿子出逃,这原就是我的意思,夫君与我皆是父母,爱子之心是一样的,我又怎会因此而怪你?”
顿了顿,她声音小了些,轻轻道:“倒是夫君你啊,可会怪我未曾践诺?”
“嗯?”这回,换作潘贤不解了,“哪一桩?”
文夫人缓缓道:“当年嫁你时,我曾对着许国公府向你许诺,诺来日,我定会帮扶着你,一步步越过你那盛气凌人的嫡兄,将他的骄傲金贵全都踩在脚下,我许诺会帮着你成为望尘潘氏的第一人。”
潘贤笑了。
“我记得。”他看向她,郑重地一颔首,眼中含着感谢:“夫人你也做到了。许国公早已被废,一脉男丁皆绝,潘诫……我都快记不得他的容貌了。”
说来也怪,当初那样恨的一个人,这才几年?十年?说记不得,也就记不得了。
文夫人又道:“可后来的诺言,我却辜负了。”
她直起身来,惭愧地望着潘贤:“夫君啊,若不是我一直怂恿着你更进一步、再进一步,若是当时与夔氏结盟时,我能多劝你一句慎重,或许咱们也不会……”
潘贤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他道:“我与夫人,一生志气相投,你的心意,亦是我的心意,即便没有你,我走到这一步,也是注定。”
“你想知道‘或许’?那我来告诉你,没有你,我还是一样不服潘诫,一样恨他不拿我当人看、恨他从小到大欺压我,没有你,我还是会穷尽心力与他为敌,不同的是,这条路上我形单影只,极有可能,潘诫到现在都还是许国公,极有可能今日的江山也会是另一番模样……极有可能,我早败在他手底下了,更不必去盼这些年的位极人臣了。”
文夫人泪意隐隐,心绪涌动:“你心里,难道就半分也不怪我吗?”
潘贤一笑,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夫人啊,实话是——”望着南方,他道:“你我对不起潘氏一族,可你,始终对得起我。”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