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离溪（3）(1/1)

雄武喝完酒便回去歇息了，剩下苏劼一人独自赏月。

他想起了从前——还是在风景如画的九重天上，那些年他几乎走到哪儿，身后都挂着一轮巨大的满月，而如今，连这轮满月也离他如此遥远，远到他再也看不清月中的宫宇。

也是，物是人非了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脑海中一一闪过，由清晰渐渐模糊，再被现实这张无情的大手狠狠地擦了去。

他不敢怀念，更不敢动情，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回去，即使那个地方已经再也容不下他。

隐忍本应是最好的自保，可如今事情的发展早已出离了他的掌控，使得他不得站到明处，与九重天为敌。

想到这里，苏劼的内心一片迷茫，他根本不知道未来之路该如何走下去，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活着完成心愿的那一日。

此时此刻，他想疯狂地呐喊，肆意地宣泄，压抑已久的情绪已经快要摇摇欲坠。他顺手拿起酒壶往嘴中灌酒，却发现壶里面已是滴酒不剩。

苏劼感到有些恼怒，用力地摇了摇，忽然袖中掉出了一根精致而细长的黄金信筒。

他这才想起来，在大捷之时，有信兵将这信筒交给了他，说是主君的信，又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得空再看也不迟。当时他要与将士们赶回城内庆功，信筒随手塞进了袖中，随后便忘了这回事。

到底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却非要传信呢？苏劼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便赶紧打开信筒，抽出了被卷成小卷的一张纸来。

夜风又起，月色正浓，苏劼两手一抖。

只见洁白的宣纸之上，清晰可见着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这是小白。

纸的一旁还画着一个歪着脖子咧着嘴、束着长发的小人图，逗得苏劼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间忘了方才的苦闷。

哈，这不是赫莲那小丫头画的，又会是谁呢？

然而苏劼完全不明白主君为什么要在大战之时送来赫莲的这张画，便借着月色将这封“信”看了又看，一边看一边摇头笑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满脸墨渍的小丫头的脸，抑郁之情一扫而空。

想着过几日就能启程回北海了，那个地方虽不是故乡，虽没有亲友，但却颇有一些善待他的人，这让他竟不知不觉心境明朗起来。

……

九重天的北极大殿之上，祥云萦绕在筑起的十方天柱四周。

正中那金光灿灿的宝座上，天帝天海阴沉地望着东华，一言不发。

“帝君啊！东华此番确实是遭人暗算！我们哪里知道地界那群人会使得如此下作的手段，处处是阴招啊！”东华跪在大殿中央哭诉道。

天海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厉声道：“司日将军！你是如何向朕保证的？朕予你五万天军，你竟然只带回三千残将？你说，该让朕如何惩罚你？你太令朕失望了！”

“求帝君恕罪啊！”东华向着天海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北极大殿一片肃静，左右两侧的众神将都纷纷沉默，没有人敢替东华求情。

末了，只听一个声音缓缓奏道：“帝君，司日将军确实是太过天真才吃了大亏。还请帝君看在他往日功绩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向来这魔界之人头脑都过于简单，并不擅诡诈之术，想必是另有其人从中作梗。”

说话的人是天海的新太师秋岁，他看似比东华大不了几岁，却有着与外貌和年龄大相庭径的冷静。

东华见秋岁肯替自己求情，连忙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正如太师所言！他们竟设计将我的牡阵冲破，还处处设伏，甚至连救兵的必经之路都被封死！我，我如何能料得他们的手法如此歹毒狠辣！”

太师秋岁冷冷地瞟了东华一眼，东华一见，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

秋岁嘴角轻轻一笑，继续道：“臣看这阴损的计量，倒像是出自一位故人之手。”

天海抬眼看了看秋岁：“太师的意思是……”

秋岁不急不慢着：“此次离溪之战，这魔界天地二支地必要缔结同盟，回归一心。加之北海那边一直以圣泉自持，真是棘手啊……”

天海缓缓点头：“嗯，无论如何，朕势必要夺回圣泉。当日洛枭背信弃义，杀我九重天的上任侍月将军和司日将军，抢走朕本愿造福大众的圣泉。此等不义之人，朕岂能坐视不理？！”

“圣泉自然是要夺回。但只怕我方以后不可再轻举妄动，凡事需要从长计议。”秋岁轻轻摇了摇羽扇，细长的眼中闪出一丝冷冽的光：“因为这位故人，并不好对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