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1/1)
生是什么?死是什么?
生与死,究竟又有什么不同?
青年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死亡,是在七岁的时候,孩童稚嫩的手指轻轻抚过灰白的墙壁,粗糙的触面上,有一抹暗红色的隐迹,是白天里被拍死的蚊子留下的血渍。他轻轻拂过那仿佛还带着气味的痕迹,想起那虫子的尸体在最初死亡之时还微微翕动着的触角,感觉那小小的虫肢像是一阵雾气,慢慢地朝他透过来。
最初的厌恶和毛骨悚然之后,他突然便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很早就知道,每个人都是要死的,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但他现在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也是一定会死的,就像是钟在走一般,每时每刻,都有一只不可违抗的手,在一点点地将他像那只蚊子一般推向墙面,最终到那里变成一动不动的死物,再变成灰烬。
既然如此,在那死物真正变成灰烬、再也无法动弹之前,将他永久的留存下来,不是更好吗?从那时起,孩童逐渐迷恋上了抚摸的感觉,他用指尖流连过一切可触摸之物,像冰冷的墙、柔软的肌肤和女人细密的发……借此感受着死亡,最贴近什么样的滋味。
春走远,夏已尽,秋将至。
k市内,秋意已染红了街头。落拓的枫叶在城间绵延如彤云,渲染出清秋的凄凉。
此时已至深夜,位于市区内闹中取静价值不菲的住宅区早已与黑暗相融,只有几个窗户里零星亮着灯盏,像是寂寞的女人在静候归人。
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其中的一幢楼,领头人抬头看了看,目标所在的十七楼的窗户里并没有透出光亮。
“确定人在这里吗?”他低声问道。
“三十分钟前进去的,没有出来过。”副手确定地回答。
光对他而言应该不算是问题,那个人肯定有一双很好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犀利地洞悉一切,因为只有准确地掌控夜幕下的所有信息,他才能够不留丝毫痕迹地作下每一个案件。
“这个案子是上面特别关照过的,所有行动都专门给了指示,没有命令坚决不许动手。”领队表情严肃,看了看身后一脸凝重的下属,轻轻做了个手势。
十七楼,装潢典雅大气的复式屋被主人刻意关掉了所有灯盏拉上了窗帘,宽敞的房屋几乎暗到了不可视物的地步。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客厅中的电视机,被调成静音,安静地播放着一部文艺片。
电视机前的地毯上盘腿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手上挽着松松散散只缠了一半的纱布,伤口还在渗着血,他便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正在包扎,只顾专注地盯着电视。
青年生得十分清秀俊美,举止相当文雅,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出他良好的修养,只不过眼神很是阴沉,像是凝着一层浓重的雾。他的目光追逐着屏幕上纠缠的男女,为他们辗转离合、起伏跌宕的命运叹息不已。
门突然被打开了,几乎只是在一瞬间,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
青年却很镇定,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领队,平静地拿起地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悠悠地走到了窗户旁边。
他的唇角轻轻往上翘着,露出的笑容温和好看,一双墨黑的瞳孔之中似乎有那么一点如释重负的意味。
终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死,是什么感觉了吗?站在阳台上吹着夜风的青年眼睛中竟有那么一丝丝带着疯狂的喜悦。
“……”以一种很复杂的眼神,领队抬手制止了副手的动作,命令两个跟着他进来的下属站在原地,只以一种戒备的姿态对着青年。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青年攀上窗沿,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将自己瘦削的身影化作了城市夜空中的一个潦草的惊叹号。
“处理现场,直接收队吧,报告会由上面的人来写。”领队叹了口气,很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对他而言,这种涉及到上面的事情往往是最累的。
为了方便,副手摸索着打开了灯,随即脸色便难看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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