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起祸(1/2)
郑府
郑淮浑身酒气地坐在大厅里的红木灵芝太师椅上,拿着一卷《全唐诗》,摇头晃脑的吟诵着诗集,“青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他闭着眼睛,颇为感慨道,“王摩诘这首诗写的真好啊,辞官隐居,仕途失意,我郑淮不正是这样吗?!人家是辞官归隐,可我呢,连辞官的经历也不曾有!苍天无眼啊,我熟读诗书,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布衣书生,唉……”
话未说完,郑淮眼尖的看到门口的蓝色人影,刚刚还文人失意颓废之气顷刻一扫而光,他将手里珍贵的手抄本随手甩在八仙供案桌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怎么样,是不是一醉阁的酒回来了?”桌子上,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哥窑的酒瓶,有些酒液洒了出来,在桌面上形成一小滩水泽。
绿屏似举未举的捧着那个酒壶,好像下一秒就娇弱的要摔倒在地,摇摇欲坠,“哎呦,老爷,你真是不知道啊,为了买一醉阁的酒,奴家不知花了多少气力,我们郑府在城西,那一醉阁可是在城东啊,这来回跑的,绣花鞋的底子都要磨破了呢。”
尽管绿屏说得如泣如诉,郑淮却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风度,一把抢过酒壶,连酒杯也来不及拿,就着壶嘴儿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
绿屏喜滋滋的暗自盘算着这回老爷喝的高兴了会赏她多少银子,唉,这郑府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发的月份越来越少,都不够买胭脂水粉的,看看她的皮肤,都不滋润了。
下一秒,耳畔爆炸一样摔裂的声音,绿屏大惊,她看着面前满面通红的郑淮,隐隐有些看不清楚,这才感觉身上湿漉漉的,眼睫毛上滴挂着水珠,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慌乱的伸手一摸自己的面颊和头顶,又湿又滑,放在眼前一看,酒液与血液混合在一起,晃得她头晕,绿屏愣了几秒后,大脑才跟上思路,双手乱舞着尖叫起来,“啊啊啊——”
“瞎嚷嚷什么?!”郑淮大声斥责着,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刚才把酒壶砸到了绿屏额头上的事实,“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我要的是一醉阁的酒,你买的这是什么,杏花酒肆的罗浮春?!你个贱人,不知道老爷的口味吗,让我白等了这么久!”
越说越气,郑淮此刻的表情狰狞的吓人,所谓的文人气度荡然无存,他骂骂咧咧地上前,一脚踹上绿屏的腹部,绿屏重重摔倒在地,双手捂住小腹呻吟不已。她双眼大睁,死死盯住郑淮,用力扯动嘴角,想说出什么来,但喉咙里一直在涌出血来,一口接着一口喷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诡异。
“怎么?你还敢骂我?!”郑淮看着绿屏居然敢还嘴,火气更旺,又走上前踹了几脚,直到绿屏耳朵里都流出了血,看着她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才闷闷的住了脚。
并不是他多可惜绿屏的性命,而是……这十六年来,他没有什么收入,家里完全是坐山吃空,过惯了富日子,平日里花钱如流水,怎么也止不住,渐渐地,便有些捉襟见肘了。虽说当时薄氏带来的嫁妆里有几间好地段的铺子,原本在薄氏带来的下人里面,有一个叫管长诗的男人,就说之前是薄氏的管家,经营铺子的一把好手,几乎是日进斗金,那时候郑家可谓是如日中天。
但后来她死后,管长诗也不知所踪,当时他还大骂了几天,想着要是把人找回来一定好好打一顿棍子。但怎么找也没找到,最后不了了之。郑淮一介文人,不懂经营,觉得商贾之事过于粗俗,玷污了他的文人气质,就不肯接手,正巧那时作为姨娘的苏清秀抬了正妻,便自告奋勇地接手,他也就由她去了,也不太知道后来铺子的情况。哪知后来家里花钱的厉害,到最后铺子基本上都转让出去补贴家里的亏空了。其中地段最好的被单德衣高价入手,单德衣的书画坊就是这么开起来的,正所谓文人相轻,看见单德衣那副清高的样子郑淮就恶心的慌,单德衣跟杏花酒肆的老板吴桢友不是知交吗?那他就不买杏花酒肆的酒了。正因其中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才会暴怒,可绿屏,大字不识几个,只是一个奴才,显然并不懂这一点。
罢了,家里现在有些拮据,还是别把人踹死了,一条贱命本没有什么,家里又少了一个干活的下人就不好了。郑淮想清楚这一点,颇为烦躁的打了一个酒嗝,对门口的小厮喊了一句,“来人啊。”
三个小厮散漫的走了进来,松松垮垮的站着,郑淮骂了一句,实在是踹绿屏时用了些力气,现在感觉有点虚,也顾不上跟他们较劲,只粗声交代道,“你们两个,去把这个欺瞒主子的贱婢关进柴房,你,去一醉阁买酒回来,快去快回,不许耽误。”
“是。”小厮们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两个眼疾手快抢先跑到绿屏身边,随便抬着绿屏出门了;另一个晚了一步,只得怏怏不乐去买酒,走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一醉阁可是在城东,这么远,得跑多少路啊,连一两银子也不多给,真小气……”
“你走那么慢是想死吗?!”郑淮吹鼻子瞪眼,冲着他大叫,“还不赶紧去!”
小厮闭紧了嘴,翻了一个白眼后,加快了脚步。
……
冷。
好冷。
明明是夏天,为什么她感觉这么冷呢?
绿屏蜷缩在柴房的干草上,抖抖索索不成样子。她面色惨白,素来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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