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年末之乱(2/2)

究竟，就听到有人用汉话高喊：“关上窗户，谁也不要出门！”妙成认出这声音是乌恰的男人托克力，一时怔住了，他们遇上麻烦了？今晚还指望他能搭把手，这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许茂听见窗外的打斗声，气不打一出来，撑起身子抖抖地指着窗户骂道：“这些狼心狗肺的蛮夷！给他们吃给他们住，还不满足！在我们的地盘上坑蒙拐骗，喊打喊杀，这些……这些……”话没说完，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猛咳，妙成赶忙去拿水，一回头，那许茂气血攻心，竟直挺挺地厥了过去。

妙成端着杯水，看着这唯一能帮她的人晕倒在自己面前，听着楼下越发频密的痛呼，街上骂声打杂声乱成一团，她静立了片刻，猛然一甩头，咬咬下唇，瞪大了双眼。

她走到许茂身边，就着手里的水，哗啦泼到他脸上，见他仍是迷瞪瞪的醒不过来，撸起衣袖，抓住他衣襟，啪地一个耳光扇过去，干脆利落。

这下许茂总算睁开了眼，茫然地晃了晃脑袋，不知身在何处。妙成仍旧抓着他衣襟，欺身上前，让他看向自己：“许大夫，接下来我要给乌恰接生，只我一个人，但我不知该怎么做，你从头到尾一条一条地告诉我。然后，我要你跟我下去，坐到我旁边看着我做，你说她胎位不正，那就要想法子把胎位给正过来。”

许茂被她的气势震住了，好半天才嚅嗫开口：“可，可没什么法子能让胎位正过来啊，只能碰运气了。”

妙成皱了皱眉，“我向来没什么好运，你赶紧翻翻医书，定要想出法子来。”

许茂苦了脸，很是委屈：“我家传的医书是讲跌打损伤的啊，哪有讲接生的医书？”

妙成放开他，开始收拾棉布剪刀之物，头也不回地道：“医术皆相通，都是人身上的东西，懂了这个也就懂了那个。”

许茂看着她雷厉风行的背影，惊得合不拢嘴，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如此霸道强硬，难道是出逃的官家小姐？

需要用到的东西大致找齐全了，妙成回过头见许茂还傻愣愣地看着她，不由得抬高声量：“快说啊，该怎么做！从头开始！”

许茂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道：“先要数数她叫痛的次数，等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宫口应开得差不多了，要注意先别把羊水弄破……”

“水！水！我流了好多水出来！大夫，大夫！”乌恰的惊呼震耳欲聋，妙成神色一僵，“好像已经破了……”

这运气真是……许茂定了定神，把该做的事项一一说了，就见何姑娘越听脸色越难看，他有些担心，奈何身子无力，下床都得扶着慢慢来。楼下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妙成拿着找好的东西往外走，“我先去烧水，你快些下来。”

番婆们见妙成下了楼，一拥而上，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个没完。妙成打开堂屋的门，把这群喳闹的大肚婆关了进去，让睡房只剩下待产的乌恰。

乌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大口喘气，身下的被褥已被羊水浸透，她早已顾不得这些，双手死死揪着被子，等着下一波阵痛来袭。

妙成站在一边听着她挺过了两波阵痛，被那叫声吓得头皮发麻，抽身去了后厨烧水。炒菜用的大铁锅，足有四尺来长，妙成麻木地一勺一勺往里倒水，像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乌恰叫得更急了，和着街上的吵闹，让妙成以为自己正身陷某个光怪陆离的梦魇，伸手掐了掐胳膊，疼得一抖，这竟然不是梦。

许茂也扶着墙下来了，进睡房瞧了一眼便叫了出来：“何姑娘，快！能瞧见孩子的脚了！果然胎位不正！快过来！”

妙成把柴火往灶膛里一扔，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