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鬼没(1/2)
追亡逐北,血海漂橹。
道诚铁血男儿,对着长沙王面无血色的惨状,已经泣不成声,要不是副将一拳捶醒他,他还愣在那里,赶紧回过神给王爷脱去贴在身上浸湿的血衣,“快拿些烈酒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掰开嘴就灌了下去。
几个贴身侍卫将白崇俊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道诚赶紧给他盖严实,一队人猫着身子,穿过河岸的灌木丛。王盛烨极其细心给他们准备的蜡烛里都加了磷石粉,一排灯笼闪着蓝光犹如野鬼出行,吓得疍民都不敢出来。
道诚也算是跟着长沙王在长江上混了十几年,大战几十场,小战无数,可今日一役吓得他此刻依然两股战战,暗暗发誓日后若见“南安俞氏”必定绕道而行。
胡贤妃已经吓得三魂六魄通通出窍,发髻松散歪斜就像一个疯婆子在搁浅的破船上乱窜,被裕王下令抓起来捆住,千万不要失了皇家的体面。
太子炸伤了一条腿,此时昏迷着,太医和几个还有些体力的宗亲围在一起商量是断腿保命还是——言下之意伤口感染可能会危及性命,留个全尸也是体面。
裕王的右臂也受了伤,但比太子就算不得什么,太医为他剜去沾了水发炎的腐肉,撒上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王爷您忍着点,下官点火了”。说着便接了火把上的一簇火苗朝着伤口燎了燎,一股肉烧焦的味道,赶紧灭了火,再看看伤口,已无残液渗出,这才抹去一把头上的汗,心念——这回可算保住了命。
仪封整个人都傻了,那炮从对岸射过来,直接轰掉了主船的整个船屋,后面的船都往前涌,而前船看似被什么困住了,竟然烧了起来。她马上意识到不妙,连跳数个帮子,冲进花简的舱,也不管他是否衣衫不整,抓住便走,“郡主,郡主,这是去哪儿?”花简一边单手穿衣一边用脚挑起马槊接住,仪封劝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必能进能退,我们现在上岸撤退!”
花简原是仗着自己英雄一世哪里能当缩头乌龟,可一出舱,火光冲天,人嘶鬼啸,原本有几个逃兵正要跳帮,他当下立断引绳,将船一拄荡开了,他们踩了空掉到水里挣扎了几下就没了顶沉了下去。
“王爷快看!”练大用指着崖下的一片火光!
献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十几艘火船正向首船冲过去,欲形成一道封锁线拦住航道内所有的船筏!
叱彤光提议,“末将觉得冲破此关风险不小。”说话间,后面的船筏继续往前面涌,水流加风势迅如破竹拦都拦不住!
“兵分两路,锦荣你去崖上端掉他的炮台,孤与明月去救长沙王!”叱彤光反对!“王爷还是与练将军在一起比较安全,末将独自领兵驰援快些。”正要争执去留,就见对岸一道红光飞出,一声巨响,太子的楼船被轰得断成了两节,练大用二话不说拦住献王,“明月你去吧,我守着王爷!”
叱彤光挑了十几个平日脚力快的,向山下策马奔去,练大用拥着献王继续往崖上行军。
大约过了一炷香,“锦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献王以为自己幻听,练大用大喊一声不好,“王爷,我们中计了”!就在他牵马回转之际,山间突然冒出斑驳的星火,“快跑”!话音未落,就听到无数火箭从后方呼啸而来,献王没命似的狂抽鞭子夹紧马腹,脑子已无其他杂念,唯“逃命”二字。
火加风势披靡无际,爆裂火籽劲燃枯草,河岸两边血红一片。柳鹰学几次想逃去看长沙王是否安好都被阿灵沁逮了回来,“五公子,你可千万别再逃了,王爷可是下了死命令,让我把你带回京城呀!”
姬孝云听着那沸反盈天的求救声,紧握缰绳,从腰间得胜钩抽出一柄眉间刀,“传我将令,突出重围,若有违者,如同此树”!一刀斜劈,一树尽折。
一纵骑兵狂奔如风,将火山地狱抛诸脑后,那迎风而来的鬼哭狼嚎都被无情地抛下,逃出生天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疾行四百里,马已经开始喘粗气,姬孝云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停,但马身上的汗已经濡湿了裤腿,他正要挥手示意下马休整,空中窜出一支鸣镝!
阿灵沁大声叫——有埋伏!
姬孝云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翻身侧挂于马鞍,两支冷箭呼啸而来,擦破了袖口,箭势依然不减,正中后面的马胸,战马呜咽双腿跌跪,骑兵眼看着就要摔下马背,身旁的另一个骑兵手快将其一拉拽上自己的马,一气呵成有如神助,柳鹰学一脸惊叹瞬间回想起之前在溢水亭的一幕!
“世子,我先去迎迎他们,让他们知道中山靖王府的厉害!”傅锷春吹了一记响哨,十几个骑兵开始加速离队,阿灵沁驾马靠到柳鹰学身边,把留出的空隙填满。
姬孝云憋了一肚子气,从来没有这般窝囊过,先不论长沙王生死未卜,到底是哪路神仙竟然能筹谋至此,在此埋伏简直是赶尽杀绝!
他回头瞥了一眼柳鹰学这个大包袱,却没想到这小子短短几日马术精进不少,并没有太拖后腿,孺子可教。
前面不远处就听得兵刃相交的金鸣声,姬孝云犹豫了一瞬,低头含起铜哨鼓气用力一吹,响彻云霄,山间的飞禽都飞扑而来,他大喊——低下头!
骑兵整齐划一地低头趴在马背上,柳鹰学也有样学样,霎那间无数的野鸟扑棱着翅膀向地面冲击而来,幸得中山骑兵都穿着结实的文山软甲,而对方早已被鸟啄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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