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迁徙(1/2)
在众乡亲东拼西凑下,冯生将自己的父亲埋在了村北坟地。
知道判决的结果是在冯父去世的第七天,这天,他来到离自家院外不远的一棵榕树底下,望着清江县城的方向,忧愁的事情总是一桩接着一桩,在这青黄不接的日子,生活更艰难了!虽然以前他家的状况也时常是如此,可他总还是充满了希望并且雄心勃勃,比如去年他年参加了童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秀才,按照他之前的预想,再过两年应该参加乡试,考个举人回来,谋一官职,风风光光取一可心的女子,他越这样想着,江亦清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可如今,他回到现实,他想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了,他心里泛起阵阵悲哀,于是站在那里一上午,待冯母唤他回去吃午饭的时候,端上桌的只两碗清米粥,一盘野菜,看起来没有半分油水,他端起一碗米粥就着野菜,一滋溜喝了下去。
晌午的日头还没过,秋兰和小五拉拉扯扯地出现在院门前。
小五现在和他一样一身镐素——小五的母亲本就因丧了四个子女在先忧思还未散尽,又听说自己的小儿子牵连一场人命官司,认为定活不了了,在屋里哭了三天后,到四天发现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断了气。
小五掏出身上的一个布袋,看起来沉甸甸地递给冯生说道:“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点心意,你收下吧。”
冯生摇摇头:“你我一起长大,我前前后后想了很多,只怕这事情得等王麻子出现才能说得清,现在偏偏又寻不见他人。”
小五道:“不管怎么样,都跟我有干系,这是老爷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冯生一惊,想到明天?这么快!也不接小五,秋兰替他拿上。
“你也要跟那江大夫一起走吗?”
小五叹气:“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娘死了,我只有跟着他们一起去那边讨生活去了。”
秋兰哭道:“那以后咱们是不能再见面了,你自己多保重。”
小五点点头,跪下向正在门口站着的冯母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秋兰把接过来的银两塞给了冯生,又递给冯母一个荷叶包着的团状物说道:“伯母,我爹今天在林中逮到两条兔子,我娘料理了,这只给你们尝尝。”
冯母拉过秋兰的手,苍老的面庞似溢出一丝喜悦,道:“秋兰一向有好吃的就想到我这老婆子,我家要是有这样的媳妇该多好啊。”
这话一说秋兰满脸绯红,她十五岁了,也懂得些世事,虽是猎户人家,但她父亲箭法了得,以前还当过小兵,为人性子豪爽,颇受整个村子的敬重,王秋兰性子随他父亲一般,但长得却如江南女儿般的水灵。
第二天,冯生一早赶去杏林舍却已经锁上了门,赶到码头来回找寻却已经不见了江礼一行的身影,他悻悻地买了一袋米,一些吃食回家,刚到家门就撞见黄亭长匆匆从自家院门出来,他本能地想躲开,黄亭长却已经到他跟前,故意调高了嗓门:“哟,秀才,这又是到哪里去了,等你半天不见。”
冯生没好气地答:“你等我做什么?”
黄亭长不紧不慢地摸了摸秀才扛在肩上的米袋,说道:“秀才如今是发达了,竟有钱买米,我是来收地租的,该交上今年的地租了。”
冯生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但面上确待常人似的:“亭长,去年的地租交到了今年的六月份,你看还有一个月才到呢”
这黄亭长依然不紧不慢调高嗓门:“秀才,你是知道的,我平时对穷苦些的人才懒得亲自上门说这些个的,只不过你家情况特殊些,去年就迟了一个月交上,这今年我得提前一个月告诉你,让你早点借钱去。”
冯生紧握拳头,却挤出一丝笑来:“亭长放心,今年到日子,我会按时交上。”
“这要是交不上,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拂袖而去。
冯生看着这近五十岁的男人膀大腰圆的身躯,想到去年夏天秋兰在树林里被他调戏的样子,想到他一天骑着一头驴在村子里瞎逛,他紧握的拳头重重地打到自家院墙上。
“冯大哥”他是隐约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接着看到秋兰从竹林里探出头来走向他,这秋兰今天穿了一身淡绿色,他从竹林出来的那一刹,这绿色让他今天有些犯晕,在他把眼前突然出现了“江亦清”!
“冯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躲在那里怎么不进屋?”
秋兰紧张的掰着手指:“我来的那阵你刚好不在,我看到黄亭长和大娘在屋里说话,不敢进去。”
他们连说着已经走到了院里,秀才将米倒进了米缸,又拿着吃食,走到堂屋,见母亲偷偷扯着衣角擦泪,冯生见状,刺痛的感觉又漫上心头。
秋兰来这里只为告诉他们二狗子一家要迁到四川去,已经去县上报了名,过几天便要搭船走了,又绘声绘色地告诉冯生和冯母二狗子家决定这事的原委,却没有注意到冯生心里有了盘算:与其待在这里渺无出头之日,还不如趁此机会去蜀地闯闯。另外冯生还有个私心就是或许还能再遇上江亦清,他这样想着,越觉得事情可能,但唯一担心老母亲在路上出现意外,因此犹豫起来,整个夜晚,他也在盘算着这事,全然没有注意到入夜后轰鸣的雷声和刷刷的雨水,也没有感受到湿黏的被子和盘旋在脑袋上嗡嗡作响的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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