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国师(1/2)
雪洒洒扬扬,随风势团团滚滚,纷纷盖地。
三檐白簇的门楼前,披甲执锐的侍卫一动不动,皑皑白雪积在盔甲虎纹间,好似给铁甲绘上了栩栩如生的虎皮绒毛。
雾霭氤氲,白茫茫的天地里忽有灯影闪烁,那灯影由远及近,一男子身着梅沉香棉丝鹤氅,手持长柄戳灯踏雪而来。
两侍卫登时将方天戟交叉架起,厉声喝道:“王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男子也不言语,抬手从随身团花锦囊里掏出一令牌,提在半空,借着戳灯的光给侍卫看。
令牌正面雕有龙蟠剑身,背面刻有雷令符文,为首的侍卫迟疑着近前,待看清令牌上的文字,神色一凌,忙将方天戟撤下,肃然恭请男子入园。
园里宝妆亭阁,彩画雕栏,巧石山峰间青松紫竹,灯火阑珊处,一白团呼哧呼哧向男子奔过来,所行处飞雪四溅。
云渐开,太阴星上,月移花影上栏杆。
“鹄苍呀”男子将戳灯放下,捞起滚到他脚边毛绒绒的白团,对着那湿漉漉的圆眼冁然而笑,“瞧你这肉肥膘满的样子,几月不见,竟圆滚成汤圆了。”
浑身雪白的小犬把前爪搭在男子胳膊上,黑漆漆的鼻子埋进大氅里,似是能听懂人话一般,委委屈屈呜呜叫了几声。
徐王偃被众侍臣宫女拥着走过来,远远笑道:“这才见了几面,鹄苍便与国师这般亲近了,怕再过些时日,鹄苍便会蹿到国师府上,再不认孤这个主人了!”
被唤作国师的男子见徐君来,昂昂烈烈,直着身子也不行礼。
鹄苍一被放下,又翘着短尾巴颠颠去扑徐王衣襟,徐君慈爱看着,温声道:“国师云游归来,孤早令人于管弦阁备了酒席,一则给您接风,二则冬祭将至,规程祭品若有疏漏之处,还望国师指摘。”
国师嘻嘻笑道:“杜某修道,布衣蔬食沾不得油水,此次回来,待不了半日便需离开。君上若是担心冬祭,不妨请大宗伯一道赴宴,欢饮之余谈谈正事,两不耽搁。”
管弦阁里笙歌音美,弦管声谐,正中堂摆设两长桌盛宴,左边为素筵,右边为荤筵,徐君先于上方坐了,鹄苍本想追着国师去坐,但又奈不住肉香扑鼻,圆眼滴溜溜左顾右盼,小爪子在地上挪来挪去,呜呜地在嗓子眼里低吼。
鹄苍纠结间,大宗伯迈着虚浮的步子自端门而入,瞪着俩红肿的泡泡眼,遥遥向徐君罗拜。
国师刚夹起一石花菜,抬头见大宗伯,连忙放下筷子,擎杯关切道:“吾观大宗伯步履迟缓,面带倦容,可是近日公务繁重,操劳过度?”
大宗伯绷着脸,连日大雪,南郊方丘祭台天寒地冻,不得已停了工,直至前日才恢复,他这两日下朝便往祭地跑,近二更时分才回春官府休息,睡不暖吃不饱,如何能抖擞精神,如何能满面红光!
大宗伯哑着嗓子:“烦劳国师忧心,老臣并无大碍,倒是国师,天冷风寒,遍访河川为国祈福之时定要保重贵体。”
国师端着酒樽,似笑非笑。
徐君于中间打圆场:“大宗伯近日多有辛劳,快请安席入座。”
舞女歌姬一曲舞毕,吃饱喝足的鹄苍钻到国师怀里,闭眼休憩。
大宗伯嚼着笋芽,时不时瞄一眼鹄苍,这个传闻中救过徐君性命的神犬。
传闻说徐君生而不凡,其母十月怀胎,分娩时产下一肉卵,先王见了,大吃一惊,认其乃不祥之物,急命人将肉卵弃之水滨,恰逢有白犬猎于水侧,得弃卵,覆其上而温之,肉卵破开,露出一男婴,这男婴便是如今的徐君。
大宗伯再把目光转到国师身上,瞧着那美如冠玉的白净小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众臣私下里常拿他与纣王身边的奸佞恶来作比,大宗伯对此嗤之以鼻,恶来能生捕兕虎,他小子能吗!好在君上贤明持重,不至于被谬言虚词蒙蔽,任由奸臣翻云覆雨。
大宗伯想着出神,不觉间盯得久了些,鹄苍在国师怀里懒懒散散地睁开眼,转过头,冲着他呲牙咧嘴,大宗伯回过神,正对上鹄苍极端狰狞的一张脸,心下一惊,酒呛进嗓子,不由咳嗽出声。
“鹄苍,不得无礼!”国师抬手拍拍鹄苍的小脑袋,鹄苍蹭了蹭国师的手心,乖乖缩回去。
酒过三巡,徐君吩咐大宗伯,让他把冬祭准备妥当的一应事物同国师汇报汇报。
大宗伯整衣便要起身,国师摆摆手:“私宴又不是公堂,坐着说便可。”
大宗伯谢了国师,又端端正正的跪坐回席上,清清嗓子:“此次冬祭以外祭为主,祭天地山川、日月星辰,四方五帝中以东方崇德圣帝为上帝,从帝,少昊;从祀官,句芒;从祀星,岁星;另有从祀,三辰,东方七宿......”
国师漫不经心的听着,凤目于阶下红衣舞女间流转,一排排一列列扫过去,目光坦荡荡的好似在数山林里光秃秃的竹竿。
横看竖看间,大宗伯从礼乐讲道祭器,再从祭器讲道礼法,待讲到祭礼,一直心不在焉的国师终于起了兴致,支起身子凝神望向大宗伯,双目灼灼。
“苍壁礼天,黄琮礼地,东方属木,木色青,遂青珪礼东方,至于礼南方的赤璋,礼西方的白琥,礼北方的玄璜,因此次祭祀主祭东方,故而未有准备。待冬至日,君上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亲手将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放在柴垛上,点燃积柴,让烟火燔燎,行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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