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抱膝灯影(1/3)
月色冰凉,李疏阁楼中的烛火已经三日不灭了,屋内青萦和杏杳已经许久未合眼休息了,不仅要忙着照顾昏迷的李疏,还要仔细李疏的姨母——王家的主母挑他们的错,真是筋疲力尽了,杏杳拔出发簪挑了挑烛火,拿着雕花镀金的剪刀剪断了烛心,屋中瞬间黯淡许多。府中请来的大夫就住在阁楼旁的厢房中,时刻候着这位小郡主。
“玉华,去叫三哥儿的乳母来,抱他去休息。”一位严妆贵妇正拄着头,歪倒在黄花梨如意云头纹交椅上,她束着高髻,转插了一圈珠子箍儿,身着朱红罗绮长褙子,浅赭白花织金长裙,神色十分疲惫。
这位贵妇正是乐平长公主,皇帝嫡亲的妹妹,也是山东琅琊清逸伯王氏如今的当家主母。
而床边跪爬着一个总角小公子,着明绿色百蝶穿花锦衣,半露着撒花绫裤,颈间戴着赤金璎珞的长命锁,左手上串着两个银镯子,此刻正酣酣睡着,右手还拉着李疏的手放,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正是李疏的三弟,李茂。
“是。”
那位叫玉华的侍女打帘出门,在屋外低语了几句转身进了屋,沏了一杯六安茶递给贵妇,道:“夫人也几日未曾好好歇息了,大夫说了郡主会醒的,夫人不妨去隔间休息一会儿。”
这位贵妇摆摆手,皱着眉抿了一口茶,道:“我这心里不安,也睡不着,”说着,屋外来了一个打了盘头髻的妇人走进来,福身给她请安,她接着道,“这几日好好照看三哥儿,别叫他再跑过来,免得过了病气。”
那妇人垂首应下,走到床边,刚抱起三哥儿,这小公子就开始哭闹,“我不离开!我不离开!我要陪着阿姐!”
乐平长公主连忙抱他过来,安抚道:“三哥儿不哭,不哭,你阿姐马上就醒了,咱们就在这儿等你阿姐醒过来,好不好?”
说着,乐平长公主也掩面垂泪,众人一看,都赶忙过去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抚二人,一时间都没人看顾病榻上的李疏了。
李疏就在这时候缓缓醒过来了,口干舌燥,外间又十分嘈杂,不由觉得心烦,哑声道:“青萦,水。”
青萦一直没敢离李疏太远,李疏一说话她就听到了,赶忙倒来温水,服侍李疏喝下,杏杳也听见了,看着这没什么需要自个儿插手地方,才讪讪去告知乐平长公主。
乐平长公主听闻李疏醒了,又是请大夫,又是让侍女熬粥,将屋中一团人使唤差不多一遍,才急忙去看李疏。
“姨母。”李疏半倚着碧色销金引枕,气色虚弱,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乐平长公主坐在床边,握着李疏的手,听这一声“姨母”就泪如雨下,拿了帕子擦起泪来,道:“好孩子,亏得你醒了,不然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见你母亲。”
李茂年纪小,如今也才不过六岁,母亲去世早,他都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一时间更是伤心,喊着“阿姐阿姐”哇哇哭着。
李疏抚摸着李茂头顶,温声道:“好阿煜,不哭不哭。”
她的三弟,是母亲的心尖尖,取了小名叫阿煜,也是她的小太阳啊,这么小的孩子,这般痛哭,谁人忍心呢?
李疏的母亲,是已没落的康宁侯府的嫡女,是太后谢氏的养女,当今皇上登基时册封的成安长公主,也是因一桩皇室秘辛早早殒命的可怜女子。如此说来,在世人眼中,李疏同她的两个亲弟也皆是幼年无恃的可怜孩子。
早年间,人们也常对这位成安长公主议论纷纷,无非说她与皇族萧氏的渊源,一则说她少年养在尚为皇后的谢氏身边,定会有个好归宿,可风云诡谲,皇后谢氏被禁足冷宫的几年里,她一下子从皇后养女,重新回到没落侯府的女子,也因此被指婚下嫁给一个从四品谏议大夫,先帝孝宗驾崩之时,宰相金迈拿了皇帝的遗诏,辅佐皇后谢氏之子,即当今皇上登基了,谢氏自然而然成为皇太后,新帝念及幼年这位表姐的护育之恩加封为成安长公主,这下一个从四品京官的刘家可发了大财了,皇恩浩荡,长公主功德连荫刘家几代,刘家一跃便进了长安城中勋贵圈中。
二则说的便是成安长公主红颜薄命,皇恩加身也没挡住天灾,至正四年,成安长公主带着女儿去往法华寺上香,路上马车掉进了悬崖,成安长公主殒命,女儿摔断了腿,还破了相。刘家一时风光又迅速落寞,想来皇太后应是十分怜惜成安长公主的,不仅封李疏当了郡主,许她食邑万户,太后懿德,这份可贵的皇家亲情让黎庶也颇为津津乐道。
可李疏不知为什么,自去了山东琅琊王氏府上就把自己的姓氏改了,从母姓李,因此刘家几次上奏天听,可皇太后却不让皇帝管这桩事,还下懿旨将李疏、李茂改为康宁侯府李氏一脉,自此也就没有人敢提及此事了。
乐平长公主与李疏的母亲是闺中好友,结有金兰之谊,李疏母亲去世后,她就把当时只有九岁的李疏还有年幼多病的李茂接来琅琊王家抚养,而李疏的二弟——刘成,作为刘家的长子一直由刘家抚育,四年过去,算来也有十二岁了。
“阿姐感觉好些了吗?”李茂揉揉眼睛,红彤彤的,抬起脸来望着李疏,像极了可怜的小兔子。
李疏柔声道:“嗯,已经好多啦,让阿煜担心了,是我不对。”
说罢,俊俏的小公子皱起眉来,一本正经道:“知道就好,每次都让我这么担心!以后不准生病!”
李疏无奈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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