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衫少女(1/2)
雨夜,灯笼在屋檐下摇曳,光影随之晃动。
雕梁画栋的房屋像被雨水洗刷过的树叶一样,在微光中焕发着干净而崭新的活力。灰黑色的瓦片像鱼鳞一样紧密,朱红色的栏杆仿佛由鲜红的花瓣堆砌而成,窗棂上、房梁上和门上的花鸟雕刻栩栩如生,散发着旖旎的气息。
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有一个少女坐在窗口。屋里的灯很亮,像月光一样明亮,照亮了少女的鹅黄色春衫,春衫隐隐约约地勾勒出优雅、纤美的曲线,也照亮了她光洁的脸庞、弯钩一样的眉毛和狐狸一样的眼睛。
一个人捧着一卷书,红唇微张,倾吐出珠玉一般的声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她心想:“春风像剪刀,剪裁出柳条的柔美。如果人心也像剪刀,肯定要在敌人的心上戳出几个血洞!”
她念诗的声音缓慢而轻盈,就像此刻的微风,像微风中的歌声,可是她的心思却恰好相反!
她忽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每一颗雨水从屋檐或者树叶上滑落的声音都像一个清晰的音符,可是这些音符并非演奏旖旎的音乐,反而像在给鬼奏乐,带给人一种错觉——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少女的的嘴角勾起,勾勒出调皮而冷漠的弧度,轻轻地拿起一个苹果,敏捷地丢出窗外。忽然,“咚”的一声,紧跟着“哎哟”一声!苹果当然不会痛得喊“哎哟”,会痛的是人,或者动物!少女的狐狸眼更亮了,因为她看见一个人正从窗台下站起来,就像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鬼一样,黑色的头发,白色的衣服,莫名其妙!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毫不客气地道:“像个鬼一样,吓死个人!”
那个人很瘦,瘦得像鬼影子,正举起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头顶,脸上的表情像要哭了,道:“五姑娘,我不是鬼,我是小莲。”
“小莲?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少女的目光和声音正诠释着什么叫笑里藏刀。
小莲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以前在厨房里做事,所以五姑娘不认识我。”
少女问:“以前在厨房,现在呢?”
小莲低下头,小声道:“帮四姑娘洗恭桶。”
恭桶就是马桶。少女没有笑,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问:“这么晚了,你在我的窗前溜来溜去,打算干什么?”
小莲道:“我打算跟五姑娘学念诗。”
少女笑了,道:“你想学诗,去三姑娘的窗外,岂不是更合适?”
小莲道:“我更喜欢五姑娘。”
少女的眼睛在冷笑,但是小莲低着头,并不敢看少女的眼睛。少女道:“我刚才念了什么诗?你说说看。”
小莲连忙答道:“二月春风是剪刀!”
少女微笑道:“是剪刀?还有前面呢?”
小莲道:“不记得了!”
少女道:“这大晚上的,你忙了这么久,却轻飘飘地不记得了,我真替你觉得可惜啊!”
小莲道:“刚才头痛,所以就不记得了。”她用左手摸着头顶,右手从地上捡起了一个苹果。
在沉默的寂静中,她们忽然听见了打更的声音,侧耳倾听,发现是二更一点!
少女道:“小莲,我记住你了!以后,你如果再想学念诗,最好提前通知我,别装鬼吓我!”
小莲耷拉着脑袋,道:“是,我记住了。”
少女道:“你可以走了!”小莲立马像只野兔一样,迅速而悄声地蹿入了黑暗中。
“这小丫头真是鬼鬼祟祟!”屋子里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娇憨的声音,来自丫鬟毛竹,她刚才一直忍着没出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五姑娘,大少奶奶这会子怎么没声了?”毛竹揉一揉自己的胳膊,胳膊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又说:“吃晚饭的时候,听见大少奶奶叫得那么大声,我觉得害怕。现在她不叫了,我反而更害怕了。”
少女叹一声气,道:“生孩子可能都这样。”
另一个丫鬟斑竹提着茶壶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往茶盏里添上滚烫的热水,然后说:“希望报喜的人快点来。”
她们之所以这么晚还没睡,就是因为在等大少奶奶生孩子的消息。
柳家很大,仆人的数量超过了一百,可是柳家的主子暂时却只有十六个,所以每一个主子都像绿叶中的红花一样受人瞩目。当然括那些半主半仆的小妾。
毛竹又急躁了,出去转了一圈,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咱们这碧玉院里,三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都睡了,只有咱们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可是外面怎么没声音呢?如果大少奶奶生了,大家应该喜庆、热闹呀!如果还没生,至少也应该有点声音,不会这么安静呀!”
斑竹道:“如果下半夜也这么安静,难道我们还继续等下去吗?五姑娘,你先睡吧!明天一早肯定就可以听到消息了!”
毛竹打个呵欠,道:“我替五姑娘等着!五姑娘别把眼睛熬肿了。”
斑竹连忙去铺床,宝蓝色的锦缎被子,配上浅紫色的纱帐,挂纱帐的钩子是玉钩,床架子上雕镂着繁复的花纹,睡这张黄花梨木架子床的人是那位五姑娘。不过,她现在还不打算睡。
窗旁的少女正在发呆,她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好几年了,她不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如果柳家有大事发生,她肯定不愿意错过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