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1/1)

意识混乱，身子在无边际的黑暗中坠落着，四周腐烂的黑气一寸一寸啃噬着我骨头，阴冷的寒气顺着肌肤延蔓进五脏六腑，冷得透彻。

“咯咯咯……沈姒水，你天煞孤星、祸国殃民，克死我们所有人……”

“你不得好死……来……和我们一起下地狱啊！”

“沈姒水……沈姒水……”

昏昏沉沉中，无数道嘶吼夹杂着刺耳的狞笑在耳边回荡，我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那些黑气，藤蔓般地将我牢牢缠绕，丝毫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所剩不多的意识要被吞噬殆尽时，一股巨大而急促的力量狠狠地钉进我的胸前，喉间瞬时涌进浓浓的腥味。

唔，痛……

好痛，腐蚀般的灼痛，仿佛魂魄被剥离的感觉。

我睁开眼，盯着头顶檀香木棺椁好半晌，才发现自己躺回了我的坟墓堆里。

这是怎么了，我忍着痛从墓里爬出来，堪堪才露出个头，就被一只涂有血红蔻丹的白爪给拍了回去。

半空中出现一个长相妖媚的女鬼，小巧的瓜子脸惨白惨白的，披散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阵阵阴风下迷乱地舞动着。

她怒气冲冲伸手抵上我的额头，狠狠地一戳，“给我好好的在棺材里躺着！”

我浑身本就疼得厉害，被她一按更是疼的一口气没上来，“啊啊啊！琴娇娇，你谋杀啊……”

“呵，谋杀？我看都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嗯，不对，你本来就是死人，是灰飞烟灭！灰飞烟灭你知不知道！”

说完，抬起指尖又要戳上来，我连忙点头应道，“知道知道知道！”

眼神滴溜一圈，忍不住问道，“我怎么回墓里了？”

“我不知！”琴娇娇努努嘴，身姿妙曼地从空中飘落在我棺椁边沿，玩弄耳旁一缕头发，“是对门老鬼头昨夜去打吊路过你的墓前发现你的一缕散魂，才将我唤来！”

“你说说你，你的魂本就残缺不全，还贸然地乱跑，得亏你命好碰到我，哼，老娘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将它聚拢！”

人有三魂七魄，而鬼只有一魂，皆靠阴气修炼，聚魂术需不少修为，难怪她一脸的惨白，也是难为她了！

我揉捏一把发麻的肩膀，趴在棺木上，环顾四周墓徒四壁，“娇娇美人大恩我无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吧！”

好像我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除去你口里含的冥火珠子，就你这具千疮万孔的尸体，也拿的出手？”桃花眼上下扫了扫我身下的尸体，颇为嫌弃。

棺椁中的女子，凤冠霞帔，血红嫁衣宛如地狱三途川边的接引之花，残艳又妖冶，似将染尽这万丈繁华。

我指尖勾勒着喜帕下的万分熟悉的容颜，神色淡淡，认真道，“嗯，虽说身子磕碜些，但这张脸还能看得过去的！”再怎么不济，我沈姒水生前也是靠脸吃饭的，不然怎能勾搭上俊俏男子。

“得了吧你，什么德行还需要老娘说！活着够窝囊死了还拖累我，你可长点心吧！”

“……”

手下微顿，想起尚书府那夜小凤郎同他手下说的话，我问她，“最近可有什么人来乱坟山了吗？”

“没有，倒是你那丫鬟来过一回儿，又给你烧了一堆的祭品！知你不稀罕那些物儿，山上小鬼老鬼们都好心地替你分了！还让我传个话，叫你不要太感谢他们的善意之举。”

默默地又伸出手指卷起一缕头发，琴娇娇斟酌般地问道：“不过，我瞧那些东西不似凡物，像是宫里面的。”

“你眼儿还挺识货的。”

这些祭品中有好些是我生前喜爱之物，初十五能把它们从宫中取出，定也费了不少功夫。

“当然！老娘再不济也混的是风生水起，想当年我豆蔻年华时还秀选入宫混了一段时间！若非陌念那小贱人使坏下阴招，陷害老娘我，以我的花容月貌，勾搭老皇帝，那都是分分钟的事！说不定顺便还能弄上个妃嫔当当！”

“唉，遇人不淑啊！”

我敏感的听到她口中的姓氏，略略沉思，“陌念……”

“你识得她？”

“不识，只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人他的名中也含有陌字。”

陌上卷，君子归矣倾一世；念九泉，魂落涅槃覆三生。陌念陌念……这名字不错啊！

“嗯？可你口中的人是你那凡间的小相好？”

“不是！”

我一口回绝，脑中浮现出那张记忆深刻的脸，咬牙切齿道：“是那位娶我却没来得及与我拜堂成亲我便死了的便宜夫婿。”

“哦……”琴娇娇恍然大悟，一屁股压了下来，桃花眼对上我的视线，一脸遗憾，“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

她目光围着我打转，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一介大好男子想不开娶了你这么个短命的女人啊！”

我沉默，忍了再忍，最后愤愤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躺回棺材里，聚魂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和她聊天更令我脑瓜子疼。

“呦……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她凑上来，抬袖遮住半面容颜，声泪俱下。“可怜我费了一身修为――啊！”

去你家的恩人，我抬腿一脚把她从我棺椁上踹下去。

“沈姒水，你敢踹老娘我！！！”

坟墓里立刻传出暴跳如雷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