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但尽人事,休论生死(2/3)
。/p自始至终,他未曾后退过一步。将宋人阻在苗土之外的承诺,也踏踏实实地做到了。/p
他眼中浮升出的那一抹死气,现在已经蔓延为浓厚的血色,不死不休。/p
不知从何时开始,宋军的冲杀停住了,骑兵们挥舞着刀枪,却彼此面面相觑,踌躇不前,只余下稀稀疏疏的箭矢仍向着伽蓝安煦烈射来,大部分也都在碰到他的身体前就歪向了一边。/p
梁崇恩沉默不语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一袭白衣被染成血衣,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爆出难以置信的力量,重又在手中凝出气剑,看着他手无寸铁,却坚守到了现在。/p
他手下的士兵们违抗了冲锋的命令,但是无人因此受到惩罚,因为就连主帅,也难得地犹豫了起来。/p
梁崇恩知道,面前这个人或许会死,却绝不会倒下。/p
这听起来或许很蠢。一个死了的人,即便自己不愿倒,被别人推一把,也就只能倒下来了。/p
但这个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似乎即使死了,他的尸体也会如同当年在造叶戈壁之上所见的那些胡杨一般,死而屹立不倒。梁崇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否杀死他。/p
但他若要以一己之力,挡住整支军队,仍旧是不自量力。/p
只是。/p
一次又一次,宋人的铁骑向他冲杀而来。/p
一次又一次,他手无寸铁,却能爆出那般撕心裂肺的呐喊,能以自身气力凝成斩绝一切的巨刃,能面对无穷无尽的冲锋,而面色不变。/p
他眼中浮升出的那片淡漠死气,仿佛昭示着他曾跨过多少尸山血海,亲面过多少生离死别。/p
所以伽蓝安煦烈不畏不惧。/p
正在这一片僵局之中,山崖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女。/p
她穿着苗疆常见的服侍,全身华贵银饰,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宴。/p
山崖并不陡,寻常人也可徒步而下。但少女似乎有些害怕地抱着怀里的包裹,紧贴着崖壁,一寸一寸地挪了下来。/p
梁崇恩楞了一下,本能地觉得有些诧异。而他身后的士兵也在那时完全停止了动作。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在人迹罕至的午阳关外小道,为何会出现一个盛装少女。/p
近万军人,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看一个少女下山。/p
这个少女也像看不见他们似的。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只注视着那个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中的孤峭背影。/p
等她终于下到了峡谷底部,才打开怀中的包裹,从里头取出一个石匣。/p
梁崇恩皱了皱眉头,而伽蓝安煦烈始终不动声色,一双杀意横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军队,连看也未看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一眼。/p
少女一言不地揭开石匣,将里头的东西向伽蓝安煦烈泼了过去。/p
梁崇恩只听见一片玎珰鸣玉之声,而后便看见那少女泼出的一片清冽剑光。/p
“无安哥哥!”/p
伽蓝安煦烈忽然一怔,扭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他先是看见了扑面而来的六柄飞剑,而后才是手捧着石匣的代楼桑榆。/p
洛神七剑,自有凛然意气。/p
刹那间,赵无安仿佛大梦初醒,轻一抬手,以心驭剑之术重出,六柄飞剑兀自同时打了个激灵,一一穿入他凝气而出的那几乎消散的气剑剑形之中,卷起赫赫风雷。/p
笼罩他周身的洛神意气,则在那一瞬,再次暴涨十倍,抵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空谷上方,骤然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宋人手中帅旗猎猎舞动。/p
代楼桑榆身上的银饰也在风中出一阵清脆的响动。/p
“无安哥哥!”她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喊了一声。/p
赵无安愣了愣,像是这是才认出她来一样。眼底那层浓郁的血色微退下去,对她柔柔一笑。/p
“无妨。有剑在此,我仍能再战。”/p
却没料到,代楼桑榆只是使劲地摇了摇头,将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道:“不是这件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p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你离开的那天,我忘记了什么东西!”/p
赵无安愣了愣。/p
“是歌!你离开苗疆那天,教我的那造叶的歌!”/p
山风吹拂起代楼桑榆的丝,又调皮地将她的裙摆掀起些许。她穿得如此盛大,像是要送人离去,又或是要迎人归来。/p
“其实我没有学会,但是我知道哥哥派的人马上要追上来了,怕你逃不走,就骗你说我学会了。”/p
在赵无安印象里,代楼桑榆几乎从未说过这么长的句子,而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倒是比他想象中要表现得流畅不少。/p
“记不住调子的话,我就记不住歌词。所以你要走的时候,我就慌忙把歌词都给记下来了。因为怕会忘记,所以就一直藏在心里,也不敢说别的话,怕一说就忘记了那歌怎么唱。结果,我还是忘记了……”/p
说到这里,代楼桑榆眼底流露出一丝难过的情绪。赵无安微微一惊。/p
“但是我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不是想起了歌词,而是那歌的调子。”/p
“所以,你不用再硬撑着了,桑榆会帮你的。无论来的对手是虎狼还是宋军,桑榆都一定会把他们狠狠打回去。我要告诉他们,不能有人欺负你!”/p
一连串悠久的记忆闪过赵无安的脑海。/p
那时候的代楼桑榆,很羡慕哥哥。代楼暮云比她高也比她强壮,说的话在长辈之中也比她更有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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