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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严长老撕了半条鸡腿，和毕易安坐在榕树树荫下，看晚风拂过山冈，植物柔软的枝条和叶片在晚风中起起伏伏，像一波一波的海浪。

已经是初秋了，风儿和草虫开始渐渐响起来了。

严长老捋了捋胡须，带着些怅惘地开口道：“好多年没这么和人共享一只烤鸡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和掌门师兄一起。”

毕易安有些警惕地看了看他，虽然她自己常常发大兴，但那是不得已遗传了她爹，本人并不怎么喜欢听别人冗长的回忆杀。

但严长老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大概是觉得向她一个小姑娘倾诉陈年旧事挺没意思的。只道：“还是说正事吧。毕小友你修行的这些天，老朽一直有在观察，倘若要渡金丹期，还缺了些阅历。老朽想着不妨趁着秋季狩猎的机会，你也下山看看，降妖除魔的事，你尽力而行就可，不必太苛求。”

毕易安闻言有些奇怪，想了想，道：“严长老，我刚筑基不过几个月，要说金丹的话还太早了吧？”

严长老无奈地看她一眼，皱着眉似乎是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道：“下山修行确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这里有一封信，希望你能转交给绿浮山的虚华道人。”

毕易安感到有些好笑，要帮忙就直说么，这样弯弯绕绕地反而显得不太大气。

她思量着，无佑山收留她许久，把掌门的生前修行之所让给她住，更何况教导了她许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份恩情理应是要报偿的。

虽然二师兄说是无佑山和他们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有交情，但受益的毕竟是她，不还这份人情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她一口答应下来：“好。”

严长老怔了怔，道：“……多谢小友。”

“应该的。”

严长老沉默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又道：“虚华道人是隐世的大能，从前也是与我掌门师兄齐名的。我会在信里举荐你，倘若能受他传授，也是件美事。”

毕易安笑道：“那谢谢严长老了。”

严长老这才淡淡地一笑，低下头咬了口鸡腿，赞道：“火候刚好，皮烤的很脆。”

“严长老喜欢就好了。”

两个人又相继无言了一阵，晚霞渐渐没落了光辉，太阳最后的温暖普照着众生，黑夜缓缓滑入了黄昏。

严长老看着天边云层上描边的那层金光，静静道：“近日老朽夜观星象，无佑山隐隐有没落之势……门派兴衰乃天道使然，倘若还有再见小友的机会，一定再和小友道声谢。”

这些老人怎么都那么喜欢“天”来“道”去的，毕易安察觉出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道：“那封信很重要么？”

“是的。”

“那我一定会慎重的。”毕易安认真地道，“但是严长老，我相信事在人为，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届时我也要向你道一声谢。”

严长老微微发愣，道：“……老朽活了也有几百年了，小友如此心性的人实是不多见……”

毕易安歪了歪脑袋，道：“我更希望你夸我漂亮。”

严长老朗声笑了起来，风中飘着烤鸡的香气，草丛里隐隐绰绰地传来几声虫鸣，秋天已经开始了。

隔天毕易安就上路了，行囊十分简单，一柄无名剑，几套换洗衣物，常备的仙家法器，还有严长老给的现钱和一张地图，以及手上戴的一只扣凤镯——严长老说里头锁着凤息，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护她一命。

就相当于是第二条命啦，所以严长老特意叮嘱她到哪都要带着，即便是洗浴时也不要摘下来。

毕易安一路走得并不急，蹦蹦跳跳，看什么都新鲜。几日后，她终于感到事情不太对劲了——她好像迷路了。

毕易安对着那张简易地图研究了一会儿，下一个大的城镇名叫来雁镇，名字取的很有诗意，但她已经兜兜转转了几日还是没能找到那地方。

毕易安找了个小镇子落脚，喊小二上了桌菜，边吃边偷听隔壁桌的人讲话。那桌人似乎是拼桌的江湖朋友，天南地北地聊，说当今世道艰难，国将不国，做皇帝的昏庸无道，百姓饭都吃不起了还要和南疆那边打仗。种地的过得还不如流浪的。

毕易安听了一耳朵，感觉吃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这位兄台，叨扰了，不好意思。请问来雁镇是怎么走？”

那桌的英雄好汉们见她一个小姑娘，还来不及惊奇，又有另一桌书生模样的青年开口道：“奉劝姑娘不要去来雁镇了，若只是经过，那还是改道而行吧。”

毕易安奇道：“来雁镇怎么了？不会是有什么邪祟作怪吧？”

“哎，还真给你说对了。”那桌的汉子不甘被挤出话题，忙道，“那镇子可邪门儿的很！我以前有个远房亲戚，经过来雁镇后就没了消息。”

又有人道：“我也听说了！据说原本那儿传了瘟疫，每天死人拉出来有十板车呢！有钱的都逃了，穷的根在那儿，人也只能在那儿了。后来不知怎么的，瘟疫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连住在那儿的穷人都跟着富了，只是从那以后，再从来雁镇经过的人都会失踪，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那人说到后面越说声音越低，神神叨叨的，引人一身鸡皮疙瘩。

有人难以置信道：“来雁镇不是在官道边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出了事朝廷不管？”

众人闻言哄笑了起来：“朝廷？自家后院的火都来不及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