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为什么活(1/2)
正午时分的骄阳像是一个燃烧的大火球一样,洒下的万丈光芒中似是都带着一股令人有些窒息的灼热火气,地面上都升腾出一层缓缓流动的热浪。
走过那座石拱桥后,便再也感受不到半点那潺潺溪流的水汽,只有翻滚的热浪如影随行,更有那些随着马蹄践踏飞扬起来的尘土。
通往城南范家庄的那条沙土路上少了雨天里的泥泞不堪,却依旧带着一股逼仄的气息,不断飞扬起来的尘土间,混合着那股像是一直笼罩在范家庄上空的腥臭味,无端端便让人心中生出几分阴霾来。
坐在车厢里的顾清临在马车缓缓驶过石桥进到范家庄这片土地后,脸上的神色又沉郁了几分,且眉宇间的神色也更添了几分阴沉。
无论是这处范家庄还是金陵都不是他的立身之所,然而他却始终会因各种是由被困在那些他非常厌恶之地。
范家庄这片土地,让他想起了……
那处两进的宅院里挂满了一排排的大红灯笼,他曾穿着戏服描眉抹粉像个戏子一样,在四处都是护卫的宅院里唱着戏曲。
戏曲唱够了便是整日的以酒为伴,直到后来他装疯卖傻……才逃出了那座偏远的小城。
那时候的他,便像是一个被囚禁的囚徒,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更是尊严。如今的他,亦如那时候的自己,只不过换了一座囚牢而已。
只是,这样似是囚徒一样的日子,并不会随着他离开金陵而结束。
卓阳国是另一座囚禁着他的囚牢……既然在这人世间已经了无牵挂,他去哪里又有何妨?又何必为了苟活而去东奔西走?
他这样做的意义为何?
生与死,于他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那时的他活着,因为心有期盼。如今活着,他觉得好像已经死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疯长,似是已经有些遮天蔽日的模样,两处的树冠也隐隐有些交汇到一处的模样,只有零碎且斑驳的光透过树叶落下来,让那些随着马蹄践踏起来的尘土无所遁形。
草丛间四处乱飞觅食的蜻蜓停在梢头,路过的飞蛾和蚊蝇便会成为它的食物,更有飞在高处的鸟儿也在迎着这炙热的光飞翔着……
也许,他远不如一只飞鸟来得更为快活,又或许,还不如一棵长在树下的杂草,至少草木只需要泥土和水便能肆意生长。
而他,想要继续活着,却是太过艰难。
为什么人会生出七情六欲呢?情爱一物,伤人太深,甚至已经让他断了活的希望和念头。
若是死了,会不会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满面沉郁之色的顾清临看着那些从轩窗外缓缓掠过的景物,更觉心中悲愤难鸣,就连因此对段恒毅生出的那股强烈恨意都已经消散。
躺在营帐中的段恒毅已经在侍卫的监视下用过了午膳,且又因他的“身份特殊”之处,除却帐外的侍卫换过一次岗以外,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这位养伤的病患。
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感觉时间过得分外漫长,更让他一度怀疑那计时沙漏,是不是已经被顾清临动过了手脚。
否则又怎么会在他每一次观察的时候,都觉得那细沙似是已经不在流淌。
他不知道顾清临去见孔采薇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不知道前往广元的那些人是否安全抵达,不知道霜痕是否已经躲避过了那幕后之人一次比一次凶猛的追杀,更不知道叶婉茹今日一行可还顺利……
躺在这处营帐里,虽是难得的清闲时,但却也让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是个眼瞎耳聋之人,对于外界的一切消息他已经一无所知。
这让段恒毅的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来,且这会儿的他也不禁想到,顾清临被他囚禁在那处宅院里时,是否也会如此作想。
然而让他想到更多的却是,那夜在那处地窖里所见到的情形。
逼仄、阴暗、潮湿、闷热、死亡、鼠蚁、蚊蝇、蛆虫、臭鱼烂虾、尸体腐烂过度生出的尸水……还有绝望。
所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在那处夯土下建成的地窖里他都见到了。且远比他在残酷的战场上所见到的,要更为惨烈,也更加地没有人性可言。
略卖幼童和稚子,该当行以极刑才能泄心头之恨!且他以为也只有残酷的极刑,才能震慑那些不法之徒!
略卖人的不法之徒一日不除,便一日有成千上百个家庭因此而心生绝望,更有那些被装在船舱里和死鱼烂虾共处一室的幼童而面临比死亡更可怕的处境。
段恒毅手中摆弄的玉质九连环只串了一半,剩余?那些玉环在他手中已经许久未曾动过,只会偶尔在他手指的轻轻拨动下发出清脆的碰击声响。
一道马蹄踏踏和车轮碾过沙土路时特有的声响传进了段恒毅的耳朵里,正因为心中所想更面上带着几分戾气的他转动了几下眼珠,忽地便舒了口气。
无论是眼下之事还是从前之事,都要耐心待之才可。
他相信,只要有人在,这些躲在角落里滋生的阴暗,总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是顾清临回来了,那么孔采薇一事便也有了结果。
段恒毅不禁有了几分焦急,飞快地从榻上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已经一脚踏进鞋靴中时,他看到了帐外那戍守的侍卫,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又坐回到了床榻上。
不急在这一时,若是被那些侍卫看出些破绽来,便是得不偿失,且不过须臾后,顾清临便会进到大帐。
对于今日顾清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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