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赤金相系(1/2)
无情无义?
他对她当真曾有过情义么?
从重岭绝地间的初见,到深山幽谷中的日日相对,再到分别,天各一方,自始至终,似乎都只有她在一厢情愿。
念着盼着,思恋成狂,连那点微薄的义也成了奢望,所谓的情便更是句笑话。
如今他就在面前。
她以为她一上来便会难以克制心中的怨恨,甚至毫不留情地暴施成狂,就像过往对那些蝼蚁般丧命在手里的人。
然而,一切全都不是所想的那样。
当看到他眉目身姿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只有无尽的欢喜,继而想到自己此刻媸陋如鬼的模样,慌不迭地遮掩,像寻常女子那样不愿叫心上人瞧见。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一喜一悲,随兴所至,全凭那一瞬的意愿,心里反而畅然得多。
只不过这难得的率真也只是一瞬,很快又被潜藏的虚妄和不甘淹没。
“莫要再提什么情义,你来……不就是为了逼我帮你解了身上这蛊么?”
炼姬淡然一叹,苍哑的语声中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凄凉。
“我若说不是,那定然是在骗你。不过,也不全是……”澜建俯下身来垂近,“你从前不是说想来瞧瞧京中什么样么?我应过你,总该有个始终。”
原来这便是他要的“始终”,说得倒也轻松干脆。
她埋头阖着双目,泪水又被松皱的眼睑推挤得一涌,喉间发干,那颗心像已沉入海底,坠得难受,偏生又觉不出一丝存在的重量,连四肢百骸都变得轻飘飘的。
“你这是打算……亲手抓我回去见你父皇母后吧?”
对面没有回应,蓦然间他宽厚的手掌抚上她枯草般的白发,轻轻摩挲。
“宫里没什么好瞧的,咱们只在城里看,或者去别的地方也成,我现在已离宫到建兴就藩了,西北那里倒是耳根清静,就是不知道你惯不惯。”
炼姬怔颤了一下,头脸不再深埋,却也不敢抬起。
“这话是真心的么?”
“是,你撑着些,咱们这就走。”澜建答得情真意切,说话间手已搭在她肩头,略使了两分力气向上托。
“不必骗我了,你连王妃都选了两回,还对我说这些话做什么?况且……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几时了,你是堂堂的皇子,陪着我一个将死的老婆子又有什么意味……你走吧,走……”
澜建撤手放开她肩头,却仍在身旁没动。
“不关别人的事,这是咱们两个说好了的,当初我也是个将死的人,天幸遇上你才捡回了这条命。我不懂医术,没有救你的本事,也只有守在这里,陪你走完最后这一程了。”
他手指向梳齿般嵌在她的白发间犁弄,一下一下,极是用心,理顺了再慢慢归拢,没有半分嫌恶。
炼姬浑身剧震,两年间数百个日夜,念兹再兹,魂牵梦萦,心中期盼的不就是现下这样么?
只可惜不是在花前月下,也没有灯融衾暖的香阁,却是在这凄凉孤寂的陵寝。
她已经面目全非,他也有些苍然无力。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恐惧和介怀,松开紧遮在脸上的手,慢慢抬起头来,略带迟疑地看向他。
日头渐渐西斜了,天色微红,暖融融的光反而愈发显得晃亮。
恰在她抬头的那一刻,日光迎在脸上,映起一层淡红的润色,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一下子像被抹去了大半,余下的少许也不显得如何深刻了。
炼姬目光怔忪,似乎只是刚才短短那片刻间气力又更加虚弱了。
她痴痴地望过去,见他眼中的确没有丝毫的惊诧和嫌恶,唇角还淡噙着略显生涩的笑,和当年定眸看她时一模一样。
她也抽颤着扯了扯唇,怔怔凝望着他,任日光从眼前横过,泛起晕来,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突然间,她五指箕张,直探他胸口,刺破外面的衣袍猛地戳进去,随即反抽出来,棘刺般的指甲上鲜血殷然。
澜建哼了一声,向后坐倒,眼中带着诧愣望过去,见她笑得凄然,脸上却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就在这时,心口忽然一阵纠蹙,他垂下眼来,就看胸间那片晕开的血色中慢慢冒出一条细红的线,拖拖曳曳地顺着衣襟坠下来,落在地上,一路拖着血迹爬向对面。
炼姬垂着它一笑,脸上愈发柔和起来,耷下头,抬手捂着口唇一呕,随即又放开来,垂在地上一摊。
掌间那团血中竟是条金线,同样纤细如发,此刻却盘曲在那里一动不动,光色也是黯淡的。
那条红线刚一瞧见,像是迫不及待似的,爬动之速陡然变快起来。
她轻颤着手抖了抖,那条金线才落在地上,红线便陡然蹿到近前,绕着它来回盘桓,像在探视,又像是忧急如焚。
但很快就像再也按耐不住,挪移过去搭在它身上,如同轻怜抚慰,再从头到脚一圈圈地缠裹,没多时便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炼姬这时已僵瘫在了地上,面容枯槁,只剩皮骨,却仍用尽最后的力气仰着头,看着那一金一红绞缠不清的两条线,仿佛相依相偎在一起,再也分扯不开。
她唇角依旧向上扬着,像是心满意足,双眸渐渐合上,沁出两行浑浊的泪……
几乎就在炼姬咽气的那一刹,一直在旁负手背身而立的秦恪回转过来,低眼瞧了瞧,冲澜建略一拱手:“恭贺殿下已解了蛊,从此再也不用烦恼,不过此事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知。”
澜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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