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奇葩(1/2)
欧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老照片,展示道:“我师父以前号称装裱界的梅兰芳,扮相好,长相也漂亮,穿的衣服也干净。”
“平时白衬衣,米黄西裤,裤线可以削萝卜,领子特别干净。黑鞋,白袜子,很讲究。老爷子干活不象我还戴围裙,他站得很好,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他最拿手的是修画心,接画意堪称一绝,历代名家信手拈来,无一不通。”
“原来有一个老油子,京裱的张师傅,经常带着那些南方来的老师傅下馆子,一下班招呼一声,那时候还有洋车,出门喊洋车,直接拉到前门。”
“全聚德、老江南,力力川菜,西四有砂锅居。好多都是我师父结账,因为工资高,还喜欢热闹,很痛快的一个人。”
欧阳放下照片,回到座位上,感叹道:“那时候故宫有死规定:传世文物必须要接笔全色,出土文物就不全颜色不接笔,书法要是大面积坏也不接笔全颜色。不随便接笔是故宫老规矩,修旧如旧,尽最大可能使文物保有原有状态,才更有价值。”
看着鲁善工,语重心长道:“我是过来人,你如果有心学习书画,老朽给一个建议:临摹,不停临摹,找自己喜欢的画家拼命临摹!”
“古代绘画强调神韵和写意,乃作者天人合一的心灵表现,在造型上不像西方绘画那样讲究写实,而是散点透视,适度变形夸张,所以初学者无法以写生进行训练,而是通过临摹前人作品掌握技巧,临摹是学习绘画的重要手段。”
“要想成功临摹一幅画,动辄以年论,临摹者的一段段生命浓缩在方寸之间。就算是临摹高手,一辈子也临不了几张很成功的作品。”
“1962年到1980年,当年故宫冯忠莲师傅,毕生技艺都用来临摹一幅画,从数量上看少得可怜。然而考虑到她临摹的这样一幅八百多年沧桑,经历过几度政权倾覆,又数次战火的国宝真迹,你说有没有价值?”
鲁善工点头同意,再精密的电脑喷绘喷不出青山绿水的厚度,喷不出勾金描银的金属感,也不曾有临摹师的生命厚度凝固其中,临摹是把感情画在里头,是有生命的东西。
“说的不错!”宋学明接话道:“当年孙师傅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有的工作磨损人,有的工作养人,而临摹古书画是后者。”
“磨墨、勾线,用很长时间做一件简单的事,在过程中深入画的本质,对微妙之处掌握得越来越深。从墨的水分,摩擦力,颗粒粗细,才明白在什么样的纸上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哪怕是一条线,也是有精神性,有气质的!这是老先生经常说的一句话。”
欧阳看鲁善工若有所悟,干脆直接挑明道:“所谓摹画,就是进入原作者的状态,与原作的精神状况相沟通。沉浸于此,超然物外,每此都有成长感,余事皆是打扰。”
“精妙之处,仿佛于古代先贤面对面交流,酣畅淋漓,朝闻道夕死可矣。”
“算了,算了,今天说多喽!”欧阳叹口气,摆摆手道:“别怪老头子唠唠叨叨,现在肯听陈年旧事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忍不住给你捯饬捯饬。对了,差点忘正事,你们来荣宝斋所为何事?”
鲁善工客气道:“我对白石老人十分敬仰,打算从他学起,所以想买几张白鹿宣回去研究,您看?”
“白鹿宣?”欧阳皱皱眉道:“新纸好像还有两三刀,老纸真没有,前几天故宫要修古画,好说歹说差点把老底全部拿走。”
“没有老纸?”鲁善工一愣,堂堂荣宝斋居然也没有存货?
“哎,现在别说老白鹿宣,就连新纸都越来越少。”欧阳无奈道:“工业发达,手工造纸利润极低,除非几个手艺世家还肯坚持,其他人早就改行不干,有什么办法?”
“这样吧,你先拿点新纸回去,我给老曹打个电话,看看他手里还有老纸没?”
鲁善工点点头,新纸总比没有强,灵机一动,趁热打铁道:“您老给我讲讲白石老人的事?要知道当年他可是荣宝斋一手捧起来的大红人。”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看见欧阳开怀大笑,宋学明暗自点头,鲁善工算是挠住对方痒痒肉,马屁又不要钱,走起来!
“古代画家很多都是职业卖画,靠手艺养家糊口,都有统一价格。比如最早郑板桥当年挂在客厅的润格: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
“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帐尢为赖帐。
“民国时期有人以150元收藏一张徐悲鸿的《饮马图》,用120元收藏一张齐白石的《葡萄图》,至于被称为清初四王之一王鉴的《仿黄子久笔意山水》也不过500元。现在放在故宫就是宝贝,拍卖最少几千万。”
“白石老人晚年身体不好,可求画之人络绎不绝,无奈特制订润格,专门放在荣宝斋,代为卖画。”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大纸,上面清楚写道:余年七十有余矣,心病大作,故将润格增加。花卉条幅,二尺十元,三尺十五元,四尺三十元,八尺七十二元。
中堂幅加倍,横幅不画。册页,八寸内每页六元,一尺内八元。扇面,宽二者十元,一尺五寸内八元,小者不画。
凡画不题跋,题上款者加十元。刻印,每字四元,一白一朱,余印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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